“先生。”
過分冰冷的聲音就像兩座冰山突兀地砸到地麵。
在滿室狼藉中沸騰狂歡的氣氛一下就被凍住了。
正在試圖和曲霧搶水槍的葉空頓住。
在水柱裏抱一團的其他人也頓住。
尖停止,每個人都保持著狼狽的不像話的姿態一點點轉頭看向這位不速之客。
眾人之中唯獨溫璨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淡了所有表。
費書在門外所見到的笑意,一層層如霧一樣消失。
他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那上麵有好多個未接電話。
“怎麽了?”他問。
費書看了在場的人一眼,做出衡量後,選擇直接說出來:“老先生出事了,現在正在搶救,您的父親也趕過去了。”
本就因為他的到來而凝滯的氣氛頓時更是直接降到冰點。
滿頭是水的周頌一抹臉,不由自主與塗晚對視一眼。
他們都在彼此眼中看見了怪異之——這個時間?這麽要的關頭,還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直接進了搶救室……
真的會是巧合嗎?
類似的事已經是第二次了。
溫老爺子到底有多討厭甚至是嫌惡他的親兒子?
緒全部從溫璨眼裏褪去,他卻隻是轉頭看向葉空,抹掉頭發上的水,又用手心勉強掉臉上的油:“抱歉,今晚不能繼續陪你玩了。”
“沒關係。”葉空看著他,也踮腳手抓了抓他被弄得淩不已的頭發,拂去他服上殘留的水珠,很認真地問他,“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油沒幹淨,剩一點點綴在鼻尖上,讓一向高冷傲慢不可接近的人也多了幾分可,亮著燈的兩隻眼睛靜靜盯著他,似乎很重視他的回答和想法。
溫璨便真的認真想了想,最後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那我們明天再見。”
溫璨卻看了眼遠牆上的做舊掛鍾,笑了笑:“已經過了十二點了,是今天,今天晚上再見。”
葉空點了點頭,看著溫璨拎起電腦往外走去。
起先他的腳步很慢很穩,經過塗晚他們時還點了點頭,之後卻越來越快,大步走了黑夜裏。
費書在他後對葉空微微彎腰,轉很快跟了上去。
那個武力值很高的書先生,此時無論是腳步還是姿態,都顯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冷厲來。
——事恐怕有些棘手。
葉空這麽想著,了角的甜味。
而正如所想,溫璨剛上車便問:“他幹了什麽?”
“……”
黑暗的車廂裏,費書發了車調頭駛出玉山大。
沉默之中溫璨低頭看到手機上的未接來電,有費書的五六個,往前是溫榮七八個,老管家的七八個,而最前麵的未接來電,來自莊園裏的座機,僅安裝在溫勝天的臥室,代表著溫勝天本人的舌——一共二十三個,除此以外,還有一條來自溫勝天手機的語音信箱。
但他沒有立刻點開。
“他做了什麽?”
他再次發問。
這回聲音卻下來,仿佛與車廂裏仄的黑暗融為一。
費書沉默幾秒,緩緩道:“他……吞了大半瓶安眠藥,失去意識之前還在您的名字。”
“……”
溫璨握著手機的手陡然鬆開了。
他沉寂在影中的眼睛甚至有一剎那的茫然,仿佛沒反應過來費書的話是什麽意思似的。
可他總會反應過來的。
不僅會反應過來費書說的是什麽,他還立刻就在短短幾秒明白了每一個未接來電背後所代表的畫麵、號碼主人的意圖,甚至還有緒。
接著他的角翹了起來。
無聲的、僵好似機械,卻又著瘋狂。
黑暗的車廂裏響起男人有點怪異的嗓音:“他要自殺啊——他什麽意思?他死給誰看呢?”
他喃喃自語:“怎麽沒把一瓶吃完,這樣也不用搶救了。”
費書一僵。
跟著溫璨這麽久,作為他最要的心腹,他早就清了溫璨上發生的所有事,那些如果放在他上一定會瘋他的事,落在溫璨上卻像石頭沉深海裏,甚至激不起水花。
費書從未見他失態過,久而久之都要以為他隻是在機械地完複仇作,而普通人應有的緒他是沒有的。
但這是第一次。
他從他口中聽見了如同詛咒的刻薄的話。
這對溫璨來說,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失態了。
“先生。”費書靜靜道,“消息瞞不住,這會兒恐怕已經有待在醫院樓下了。”
這是在提醒他。
溫璨角的弧度很快就消失了。
他閉上眼,待睜開時翻湧的海全都已經沉了下去,他變回了平日裏那個溫璨。
“明天的東大會?”費書問。
“會照常舉行的。”溫璨角勾了勾,“我這個爺爺,還真是對他兒子一點也不了解啊。”
他垂下眼皮,盯著手機屏幕直到熄滅,才再度點亮,漠然打開了那條語音信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