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篆是在一條小巷裡,找到思思的。
老城區的巷道曲曲折折,一間不起眼的小門臉,堆滿雜貨和零食。思思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素朝天,坐在櫃檯後招呼生意。不仔細看,還真認不出是夜晚那個妖嬈的人。
這讓周小篆意外的。
夜總會小姐幹副業的不,但大多是售樓小姐啊、車模啊,或者有的乾脆還是大學生。開個小賣部,安安分分掙點微薄收的,還真沒見過。
更讓他意外的,是思思看著年紀不大,居然還有個兒子。兩三歲的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一直抱著的大喊媽媽。而每次抱起男孩,表和得都要化出水來:“豆豆乖!豆豆要不要吃果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思思也不例外。
“,拿包煙。”一名穿著藍工作服的工人站在門口吆喝。
“哎!”思思放下兒子,彎腰從櫃檯裡拿出包白沙,一擡頭,卻瞥見了不遠的周小篆。
周小篆立刻衝笑笑。
思思扯了扯角。
——
思思把孩子哄睡著了,轉叉腰,忍耐地看著周小篆:“警察同志,要我說幾遍你纔信——那天我們真的就是喝茶聊天,沒做違法的事!”
周小篆當然不信,但又不好再問。而且現在看到孩子,他也有點不忍心爲難。於是眼珠一轉,採取白錦曦時常教導他的迂迴戰。
“那個……思思,你這小賣部還不錯啊,又要帶孩子,一個人看得過來嗎?”他跟拉起了家常。
思思一邊整理貨架,一邊很敷衍地答:“還好。”
“以後我也多介紹些人過來顧。”周小篆誠心誠意地說。
思思作一頓,扭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整理貨架。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形容的大概就是他倆。之後幾乎都是周小篆自說自話,思思理不理。關於那個男人的問題,更是一問三不知。
最後臨出門時,思思卻住了他,說:“今天早上,‘他’給我打過電話,說如果警察來找我,就帶句話給你們那位警花刑警。但這跟我沒關係啊,我只是傳話。”
……
周小篆將“他”的話原封不轉達給白錦曦時,簡直氣得肺都要炸了。手機站在停房的小隔間裡,半天沒吭聲。
那頭,周小篆還在裝模作樣地試探:“老大啊,昨晚是發生了什麼嗎?什麼卸胳膊啊?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啊?”
“回頭再說!”直接掛了電話。
一轉,就撞上徐司白兩道清冽如水的目,探究地著。
白錦曦面不改將手機收回兜:“局裡有事,我先走了。”
徐司白點了點頭。
白錦曦其實就是被人惹了,所以難以再專心研究。噔噔噔就下了樓,跳上輛公車走了。
此時正是夕斜沉時分,一點點過窗簾的隙,進冰冷的屋裡。徐司白並沒有因爲白錦曦的中途退場而影響,一個人繼續完剩下的解剖工作。
一旁的助手小姚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了:“徐老師,你都不去送送錦曦姐啊?”
徐司白手裡的解剖刀一頓,然後繼續深,淡淡答:“不需要人送。”
小姚:“但是……老師,你可能整天搞研究沒注意哈,公安機關吧,男比例非常失衡。尤其那些刑警,個個都跟狼似的,難得跟你關係這麼好……”
徐司白轉頭瞥他一眼:“你想說什麼?”
小姚:“……你怎麼還沒爲的男朋友啊?”
徐司白微微一怔,笑了。他的嗓音也如落日的餘暉般平靜溫和:“我跟,現在這樣,就很好。”
“可是!”小姚一副恨鐵不鋼的表,“你如果喜歡,就應該鼓起勇氣追啊!”
徐司白卻依舊只是一笑,低頭繼續鑽研面前的去了。
——
夜幕徐徐降臨。
這個夜晚,江城的降溫了。空氣中有了陣陣涼意,令人心曠神怡。
可白錦曦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如果有人繼續多管閒事,卸掉的胳膊別想再裝回去。
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個黑暗中的男人,是用怎樣冷酷的神態,說出這句話。
決定明天就去找所長問個清楚。這人都欺負到頭上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暗暗發了一會兒狠,盯著灰白老舊的天花板,迷迷糊糊間,忽然又想起四年前在醫院甦醒的那一天。陌生的醫生、陌生的護士,憾地對說:“白錦曦,你的父母在這次大火裡全部亡。因爲長時間缺氧,你的大腦也到傷害。記憶可能永遠也不能恢復。”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塊荒蕪的地方。而在二十一歲那年,變一片荒蕪。然後重新開始耕耘栽種。媽媽長什麼樣,爸爸長什麼樣,不知道,也不記得。當人生飛來橫禍,毀掉你所擁有的一切,只有在其中的人,才知道那種茫然空曠的滋味。
閉上眼,陷睡眠。
從來都是一夜無夢。
——
水聲。
轟鳴如雷雨般的水聲,從叢林深傳來。
撥開荊棘和草叢,一步、一步、又一步,離那聲音的來源越來越近。
那是一座瀑布,奇高無比的瀑布。白的水帶,像一條河流般,奔騰而下。
瀑布下坐著一個人。
“你是誰?”好奇地問。
男人上穿著件暗藍T恤,黑長。雙手搭在膝蓋上。
瀑布奔流而下,而他一不。
“你是誰?”白錦曦又問了一遍。
他緩緩轉頭,著。
白錦曦呆呆地著他。
那是一雙漆黑的、漆黑的,彷彿不見底的眼睛。
慢慢的,那眼中滲出了淚水。
白錦曦呆呆地著他。一種難以名狀的悲痛,突然就揪住了的口。
像是不控制般,哽咽著,淚流滿面。
這時,男人忽然慢慢擡頭,看向後。
也轉頭,循著他的目去。
另一個男人。穿著白連帽衫、白長的男人,正手持一把斧頭,狠狠地、一下又一下砸向地上的一個人。那人瞬間腦漿迸裂,了一團泥。
而後,兇手又轉而砸向地上另一個人。
“你幹什麼!住手!”白錦曦大吼。
兇手作停住,緩緩起,轉頭看著。
滿污,眼神如鷹。
下一秒,他已經到了面前,居高臨下著,高高舉起了斧頭。白錦曦拼命掙扎,結果四肢都被他抓住,完全彈不了。
男人冷的面容彷彿死神降臨,手上是浸滿鮮的黑利斧。他角微彎,出譏諷的笑,突然低頭,重重朝吻下來。脣舌熱烈糾纏,只吻得幾乎不過氣來。
……
白錦曦猛地睜開雙眼。
眼前依然是灰白的天花板,窗外已經出魚肚白。空曠的屋子裡,只有一個人死般的靜靜躺著,滿臉淚水、汗流浹背。而一旁牀頭櫃上,手機屏幕一片雪亮,鈴聲狂響不停。
臥槽!這是個什麼鬼夢!
白錦曦一下子坐起來,手乾淚水,抓起手機:“喂?”
周小篆急促而凝重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來:“老大!道里巷10棟昨晚發生了一起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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