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囡正滋滋的幻想著周蕓蕓出嫁時的盛況，完全忘了自己曾一度極力反對周蕓蕓出嫁。事實上，吃貨的本質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各種食，全然憑著本能在各桌旁轉悠，時不時的添些糕點糖果，順便被的接收一些來自于族人、村人的贊。

“瞧瞧周家的大小囡囡，咋都那麼出挑呢？人瞧著就想領回家里去，怪道周老太這般喜歡孫，擱我有這樣的孫，我也不疼孫子了！”

“得了吧，說得好像你沒孫一樣，也沒見你有多稀罕。”

“那能一樣？就那些個丫頭片子，黑乎乎臟兮兮的，連眉眼都看不清楚，疼啥啊？我瞅著們我眼睛疼！”

“照你這說法，人家周老太是瞧著孫長得好看才疼的？得了得了，那你趕給你兒子換個媳婦兒，興許娶個長得好看的，往后生的孫就能好看了呢！”

“要這麼麻煩干啥？索把周家的囡囡領回家唄！”

“誰不想啊？唉，還有周家二囡兒，白便宜了孟秀才。”

明明是三河的喜宴，可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新娘子的娘家人都沒將注意力放在這對新人上，而是皆不約而同的抬頭打量著三囡，也有人往周蕓蕓那頭看，唯獨沒人好奇新娘子。

三囡一臉無所謂的游走在各張桌子之間，一直到手上的糕點糖果都發完了，才轉去了灶間那頭。

周家經過了這幾年的擴建，除了日常住的房舍多了好幾間外，變化最大的莫過于灶間了。最老舊的那個灶間，如今大半間都用來堆放柴火和部分木炭，另外小半間的兩個灶臺則基本上不用于做飯，而是煮豬食。

后改造的周蕓蕓專屬灶間，則淪落為的公用的，今個兒當然也是如此，好些個被周家二伯娘喚來的村里婆娘都在這里忙著做飯燒菜，也虧得這里大，加上好些飯菜都是早先就做好的，只放在堂屋的炕上暖著，到點直接端出來即可，倒也不顯得有多忙碌。

而這會兒三囡去的則是最晚造好的小灶間，只有兩個灶臺，卻有一個碩大的烤箱，里頭櫥柜很多，類別劃分得很細致，看起來致小巧又功能俱全。

進了灶間后沒多久，周蕓蕓也跟著過來，只是面卻有些不對。

三囡是過來添點心的，結果才添了不到一小半，就看到周蕓蕓沉著臉走了進來，奇道：“阿姐你怎麼了？可是聽到人家說閑話了？想說就讓們說去，方才我還到個大娘，一個勁兒的拽著我的手不放，直說有多喜歡我，還說我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個樣兒，你說這有多扯？”

托周家二伯娘的福，三囡在備打擊的況下愣是堅持了下來。不過，這也直接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后果。

如今的三囡，堅定不移的認為自己的確很像阿。這里的“像”，指的并不是子脾氣，而是單純的長相。

試問，三囡都已經認為自己像阿了，再夸長得跟天上的仙子一個樣兒，有意義嗎？

完全沒有。

只是，擱在素日里聽了這話或許是笑起來的周蕓蕓，這會兒卻只僵著臉扯了扯角，遲疑了半晌才道：“你方才有沒看到旁的什麼眼的人？”

“誰？眼？村里的人哪個不眼了？”三囡一臉的詫異，雖說也不常跟人打道，可甭管怎麼說，也要時不時的放鵝、放羊。再加上這幾年頻頻買地租賃等等，哪怕有些事兒是能阿爹幫忙的，可到底還是免不得跟村里人面。

見得多了，哪怕素日里并不常對話，那也能混個眼。況且，周家原就是楊樹村的兩大姓之一，多數村里人都能拐彎抹角的跟周家攀扯上親戚關系，在周家發了財之后，自是不缺人主上來套近乎。

說真的，三囡都習慣了，估計整個周家也就不怎麼出門的周蕓蕓還有些不大習慣。

可周蕓蕓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靠近院子外頭空地上擺的那幾桌，你沒注意到嗎？大伯娘也在。”

“我看到了，還跟我要了兩塊點心。”三囡頗有些不以為然的道，“可我沒給，我自個兒去找阿要，還跟說，要是再不走，就去喊阿過來了。再后來，我轉了一圈回去后，就沒再瞧見了。”

大喜的日子，三囡也不愿惹事，可不惹事不代表就怕了周家大伯娘。

“你知道這些日子跑到哪里去了嗎？”頓了頓，周蕓蕓就沒打算三囡回答，而是沉著臉道，“去找……李氏了。”

“啥？”三囡有點兒回不過神來。

時隔多年，這是周蕓蕓在李氏被休后，第一次看到。說真的，第一眼還真沒能認出來，可接著，周蕓蕓就看到邊一臉鬼祟的周家大伯娘，愣神之間就被大伯娘拽到一邊，指著李氏周蕓蕓喚娘。

周蕓蕓當時就直接掙了周家大伯娘，轉走人。

“……到底是三河的喜宴，我又不能當眾跟吵起來，可你說這麼做是啥意思？我分明記得當年阿爹跟我說，李氏嫁到外村去了，咱們家又不可能跑到其他村子去請人，難不真的是大伯娘特地把人請來的？可三河親，又不是大金親，來干嘛？”

別怪周蕓蕓心生埋怨，一來跟李氏原就沒什麼母分，二來以這個年代的習俗看來，李氏也的確跟沒有任何關系了。

倘若當初李氏被休后一直待在娘家并未選擇再嫁，那興許等老了以后，大金還要贍養終老。可既是再嫁了，那同前頭的孩子便是再無瓜葛了。當然，無瓜葛跟喝喜酒并不沖突，可若是周家大伯娘故意帶人過來惡心周家，那就太過分了。

三囡愣愣的看著周蕓蕓，放下手里的點心袋子，轉就沖出了灶間門。周蕓蕓擔心太沖，趕跟了出去，卻只見站在灶間外頭的廊下，長了脖子看著遠的況。

半晌，三囡又回了灶間，一臉的驚疑不定：“還真的是呀！阿姐，咱們要告訴阿嗎？”

周蕓蕓慢慢的搖了搖頭。

告訴周家阿意味著一場大戰，況且單從這事兒來看，人家只是來吃喜酒的，什麼事兒都沒錯，就這樣將人轟出去顯然是不現實的。還有一點，周蕓蕓到現在還不能肯定是不是周家大伯娘將人帶來的，還是說這僅僅只是個巧合。

“阿姐，我擔心到時候你嫁出去，也會在！”三囡見周蕓蕓搖頭，就不再堅持要告訴周家阿了，畢竟們所的那一桌是因著院子里擺不下那麼桌子，特地挪到外頭去的。也就是說，那幾桌的客人都是不重要的，雖說菜是差不多，卻明顯到了不冷落。

“要在也沒辦法，人家是來吃喜酒的，只要沒鬧事，咱們就不能把人往外頭趕。”

周蕓蕓想了想，索轉拿過三囡裝了一半的糕點糖果袋子：“我幫你去分，你去瞧瞧大金在哪兒，攔著他千萬別他瞧見了。”

“嗯。”三囡皺著眉頭答應了，仔細想想，還真是沒旁的法子，當下愈發犯愁了。

……

“我說你夠了吧？”院子外頭，周家大伯娘努力的伏低子，好不人瞧見。虧得被安排在外頭的都是些原本就跟周家不悉的人，有些則干脆就是臨近幾個村子聽說有喜宴特地趕來混一頓的。因此，大伯娘倒是沒人發現端倪，可那是先前，待的時間越久，對于來說越麻煩。

偏生，李氏卻不這麼認為：“咋夠了？周家娶新媳婦兒，我過來吃酒又咋了？我家就算隔了有些遠，真要算起來，說是楊樹村人又咋了？”

周家大伯娘嗤笑一聲：“就你？還楊樹村人？”

“咋了？不就是隔了個小山包嗎？咋就不算了？我家還賃了周家的田種，年年都要給周家好多的糧食，吃他家一頓咋了？這辦喜宴不就是人吃的？”

李氏才不管這些，早就不是老周家的人，還怕什麼？再說也沒打算干啥，騙一頓吃食而已，多大點的事兒啊！見自己昔日的大嫂還在跳腳，索道：“要走你先走，我是要吃飽了再走的。這麼多大大菜的，老周家這些年的日子過得可真好……”

“能不好嗎？單水田就有上千畝了！”周家大伯娘見不走，心頭是又氣又惱。

說來也不知是幸運還是倒霉，那日離了周家，是打算去找孟秀才麻煩的。哪里有還沒親就拿親家銀子的？況且，就算將來了親，那也沒有當孫婿管媳婦兒娘家討要銀子的。還是讀書人呢，丁點兒臉面都不要了！！

結果，卻撲了個空。

見孟家沒人，原本氣憤異常的被冷風一吹，也就漸漸冷靜下來了。冷靜之后，便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若非為了自家三山子的前程，何至于想出這種主意坑人？再說了，這原也不算坑人，當年不也將自個兒的親閨灌醉了給送到人老丁家去嗎？丁家那小子哪哪兒都不好，便是這樣仍堅定的認為自己做了件好事，若非如此，周大囡嫁得出去嗎？

如今周蕓蕓也是這樣，若不是想出了這般好的法子，就算周家阿這般疼孫，最后也頂多找個鄉下泥子嫁了。嫁給秀才公？做夢吧！！

最想不通的是，明明是為了大家好，怎麼就那麼多人責怪呢？

試想想，周蕓蕓嫁給了孟秀才，那就是秀才娘子了。孟秀才娶了周蕓蕓，不等于是娶進了個金娃娃嗎？想也知道周家阿一定會給很多陪嫁的。而且，一旦周家和孟家了兒親家，的三山子不就可以繼續進學了？先生哪里有姐夫親近，一旦了親戚，還怕孟秀才不盡心盡力的教導？

到時候，等的三山子先考上秀才，再考上狀元，當上大，娶了書香門第的好姑娘，那……不止，整個周家都可以跟著福了。

——哪哪兒都好的事兒，怎麼就沒人理解呢？！

不管怎麼說，還是堅信自己最初的夢想。既然孟秀才不在家，待在人家門口也沒啥意義，最主要的是，猛的醒悟到，自己是不能跟孟秀才為敵的，要不然回頭他不愿意再教導三山子，咋辦？哪怕孟秀才真向周家阿討了銀子，也只能著鼻子認了。其實，只要想想將來，這麼點兒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的。

才這般安著自己，周家大伯娘正琢磨著是繼續回周家鬧著要留下，還是去隔壁楊柳村的娘家再幾日，就看到久違了的妯娌李氏。

……

李氏當年被周家休棄后，在娘家人的安排下，很快就再次發嫁了。

雖說年歲已經不小了，又嫁過人生過孩子，可因著對方也不是什麼好貨，兩家很快就達了一致，對方以兩斗米下聘，李氏孤一人什麼都沒帶，徑自跟人走了。

對方是個年過五旬的屠夫，結發妻子早幾年就沒了，倒是留下了五個兒子。不過，這五個兒子都不用李氏心，因為年歲最小的那個，也不過比李氏小了兩三歲而已。事實上，李氏嫁過去的時候，看到的不單有未來的相公，還有五個兒子五個兒媳，并一群孫子孫。

盡管早已知曉了真相，李氏還是覺得有些暈眩。早幾個月前還是周家的年輕媳婦兒，膝下就一兒一兩個孩子，結果幾個月之后，就有了一堆的兒孫……

話雖如此，還是很快就接了這個現實，只因在新的家里，的日子很是逍遙。活兒都有兒媳來干，孫子孫也無需來心，每日里都無所事事，這屋轉轉那屋瞧瞧，連自個兒的針線活兒也可以拿去兒媳幫忙做，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舒心自在了，就連吃食也比周家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