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皮疙瘩都起來了,雖然說跟師父住了好長一段時間,但是師父是神仙,楊,可是鬼魂啊。
倉皇看了一下四周,四周靜悄悄的,門外也沒有聲音,都大白天了,宮怎地還不起來?不對,嬤嬤呢?嬤嬤昨晚也在殿中的。
楊輕聲道:「不要怕!」緩步走近,溫意見像人一樣行走,心裡的恐懼頓時就驅走了一半,但是還是有些駭然,問道:「你想幹什麼?」
楊微笑道:「你自己都是一縷鬼魂,為何還怕我?」
溫意搖搖頭,雖然明知道自己就是一縷鬼魂,但是還是無法接「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另一個人的鬼魂。退後一步,道:「你還沒……投胎?你來找我幹什麼?」聲音故意低,怕驚醒了皇太後,到時候嚇著可不好了。
楊上前盈盈一拜,「我是來懇求您一件事的!」
溫意跌坐在長榻上,又猛地站起來,「別說懇求,有什麼事你就說。」分明是從窗外進來的,為什麼屋子還這般的冷?還有,鬼不怕太嗎?那太到上了,以前看電影,說鬼接到太,會被腐蝕穿的。
楊道:「照顧我父母和妹妹,謹記,無論何時,都不能棄他們不顧,還有,我沒有害可兒,我沒有害……」楊一邊說,一邊飄起來,麵容也漸漸猙獰起來,溫意嚇得大喊一聲,「啊……」
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地上撞去。
睜開眼睛,消失了,楊也不見了,燭臺上燃著如豆般的,照得四周昏黃暗,窗戶關閉,外麵打著芭蕉,淅淅瀝瀝,沒有停歇。
緩緩站起來,皮疙瘩起了一,如同棉絮一般,綿綿的,彷彿一縷清風就能吹倒。
覺得很冷,四周瞧了瞧,已經沒有楊的影,頭皮發麻,雖然頂著楊的生活過,卻沒想到看本人的靈魂是如此震駭的。
太後的呼吸聲傳來,如此平穩,給了一安心。坐在桌麵,倒了一杯水,水早就涼了,但是還是喝了一大口,咕嚕咕嚕的地往下灌。喝了水,雙手還一直抖,而且比方纔抖得更厲害,深呼吸幾口,克服心頭的恐懼。想起楊剛纔跟說的話,照顧的父母和妹妹,沒有害過可兒。
人說人死如燈滅,就算生前犯下所有的罪孽,在死後都應該一一清算,人都死了,若真害過可兒,也不會千方百計來找,訴說的冤屈。除非,真的是冤枉的。
但是,可兒親口說親眼看著楊推下去的,可兒會看錯?應該不會啊,生死頭,怎麼可能看錯?除非有人和一模一樣。這個基本可以排除了,因為在楊的記憶中,沒有和一模一樣的人存在。
莫非是可兒說謊?但是可兒為什麼要說謊?推下水的人害得昏迷四年多,應該恨此人骨纔是,而事實上,每次說起楊,都恨得牙的,雖然楊已死,的怨恨似乎還沒平息。所以,這個假設,應該也是不立的。
那麼,真相到底如何?當年到底是誰推可兒下水?當年說是有丫鬟看見的,但是審問過丫鬟,皇後卻不採信,莫非皇後知道?否則皇後為何如此篤定楊不是兇手?若沒有這樣的篤定,怎敢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歹毒的姑娘?
溫意心如麻,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理起。
隻是,現在至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楊不是兇手。也因為這個肯定,讓心裡好一些,畢竟,真心不希楊是兇手。
外麵雨打芭蕉的聲音不斷傳來,讓更加的煩。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長嘆一聲,走到太後床前瞧了一下,見太後神無恙,方纔的一切,都懵然不知。
坐在床沿,腦子裡停不下來,都是三年前的種種。
就這樣,一夜無眠,迎來了漉漉的清晨。
太後一覺醒來,似乎神了很多。坐在床上,側耳聽著外麵的雨聲,蹙眉道:「還沒停?這都下了快半月了!」
溫意上前伺候穿,道:「不必擔心,總會停的。」
太後舒了一口氣,道:「這一夜,似乎特別長。」
溫意小心翼翼地問問道:「太後娘娘昨晚醒過?」
太後搖搖頭,「一夜沒醒過。」
溫意舒心地笑了,「那就真是太好了。」
太後已經臥床好久,用的話來說,就是一直等死,但是今天竟然想出去走走。深呼吸一口,道:「扶哀家出去走走。」
溫意道:「太後太久沒下床了,在房間溜達一圈就好了,外麵風大雨大,不出去為好。」
太後搖搖頭,「在房間裡溜達有什麼趣味的?還是出去走走吧,放心,哀家還死不了。」
嬤嬤迎上前來,臉上含著喜悅,「說什麼話呢?死不死的,多晦氣,娘娘是千歲之軀,老奴死一百次,娘娘還好好的呢。」
太後笑了笑,「哀家豈不是了老妖怪?」
嬤嬤笑道:「哪裡是老妖怪?分明是老佛爺!」
太後微怔,神有些迷惘,「老佛爺,昨夜哀家似乎夢到有人哀家老佛爺呢。」
嬤嬤憂傷地道:「除了那位,還有誰喊您了老佛爺?別多想了,人都去了那麼就了。」
太後神安詳,「大概是來告知哀家,哀家時辰快到了。哀家今日神特別好,大概就是迴返照了,你去跟皇帝說,命他為哀家準備後事。」
嬤嬤嚇得臉發白,頓時就跪下去,還沒張口,眼淚就來了,「您這是胡說什麼呢?快吐口水再說,豈能說這樣晦氣的話?」
太後臉上含著一抹淺笑,「若哀家大限未到,就算哀家說一百次死,哀家也不會死。相反,哀家若大限已到,就算哀家三緘其口,死神一樣會降臨。起來吧,等哀家死了再跪!」
嬤嬤急得直掉眼淚,一個勁地道:「胡說咧胡說咧,哪裡能這樣胡說?是要老奴傷心死不是?」
溫意拉起嬤嬤,緩聲道:「嬤嬤,太後娘娘說得對,好人長命,太後若是命不該絕,那自個說多次都算不得準。」
太後嗯了一聲,略有些激賞地道:「你是個大氣可心的姑娘,隻是哀家自知天命,阿楠,去吧,命皇帝為哀家準備後事,趁著哀家這會兒神智還清醒,好聽聽他的安排。」
阿楠,是嬤嬤的名字。
嬤嬤哪裡肯去?太後發怒了,「哀家還沒死,卻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是嗎?」
嬤嬤怕急怒攻心,會傷子,隻得站起來,哽咽道:「是,老奴這就去。」
太後這會兒,子似乎很朗,已經記不清多久沒下過床了。
溫意扶著,走到外殿,站立在門口,輕輕地瞇上眼睛,著風吹雨撲打在臉上的冰冷,子大半斜斜地依靠在溫意上。
「丫頭,你告訴哀家,東邊牆角的一株梅花,開了沒有?」太後忽然出聲問道。
溫意卻不告知,含笑道:「太後您猜?猜中了有獎。」
太後悅了,笑容綻開,皺紋也細細地漫上臉上,「有獎?你能獎哀傢什麼啊?」
溫意道:「太後想要什麼,奴婢就獎什麼。」
太後沉痾已久,臉早已經發暗發黑,如今聽了溫意的話,神略發,竟驅散了那一抹沉暗,道:「若容許哀家許個心願,那麼,哀家希這場雨,趕地停吧!」
溫意撐開一把雨傘,道:「那得看太後能否猜中梅花是否開了,若開了,就獎太後這個心願,若猜不中,也無妨,明日繼續猜。」
太後笑了,「還沒開,哀家還沒聞到那縷縷的梅香,隻是想來應該已經開滿了花苞,再過半月,就能迎風開放了。」
溫意笑了,「太後猜中了!」
凝著牆角的那一株梅花,確實有幾個花苞,應該說,之前是滿樹的花苞,但是連續半月的大雨,狂風肆,花苞被打得七零八落,如今還隻剩下幾個花苞在枝頭抖,隻怕,也熬不過今日了。
太後握住溫意的手,笑著搖頭,「哄哀家呢,這連日的的大雨,哪裡還有花苞?隻怕早就零落泥了。」
溫意笑著嘆息一聲,「還想欺負一下太後看不見呢,想不到太後心眼卻更清晰,奴婢該罰。」
太後笑著對著,神漸漸地便有些嚴肅起來,「你是該罰,隻是如何罰你呢,不如,將你許配給哀家的孫兒可好?」
溫意的心跳幾拍,卻強自穩定心神,「太後胡說什麼呢?」
太後笑著拍的手背,「哀家雖然眼睛瞧不見,心眼卻很清楚呢,你方纔不也說了麼?哀家不糊塗,糊塗的是皇帝啊,你放心,哀家見先帝之前,會為你和謙兒安排好的。」
溫意心中驚駭,想不到太後在病中,眼睛瞧不見,卻還能知道這麼多事,心中頓生一種敬畏之,說話間,便更多了一份恭謹,道:「一切皆是造化,奴婢不強求的。」
就算能嫁給宋雲謙,又能有幾日開心的日子?已經不強求了。
太後對溫意道:「你扶哀家回去吧,這天氣真冷啊,哀家年的時候,在雪地裡連續玩幾個時辰,都不覺得半點寒冷,如今老了,便連站一刻鐘都站不住,可見,人呢,有時候都要服從命運的安排的,這命運,便包括了生老病死,生離死別。」
這句話,中溫意的淚點。眼圈濡,默然不語,扶著太後往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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