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錯了。」

朝青秋站在船頭，茶壺裡冒起的白霧，就環繞在他後，就讓他像是一尊真正的仙人。

葉長亭聽到這句話之後，抬起了頭，那隻麻雀在城頭上說的話，不管是那些妖修，還是他們，都是能夠聽到的。

他說你們錯了。

那到底是什麼錯了？

葉長亭一直在想，剛有些眉目，便聽到了朝青秋這句話。

他抬頭看向那座已經破碎不堪的青天城，雪花時不時的飄落，無數妖修此刻都不會想著這場大雪，注意力全部都在城頭的那隻麻雀上。

收回目，葉長亭問道：「什麼錯了？」

朝青秋說道：「既然是他，那麼事便沒那麼難了。」

他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便笑了起來。

他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懸著的那柄劍。

那柄劍古道，取名如此是因為朝青秋很嚮往當初的那個天才輩出的時代。

可是他隻能生在這麼一個時代，所以有些憾。

隻是這個時候，他忽然又覺得，其實還好。

……

……

麻雀站在城頭，沒有多說，就那麼一句話之後，便隻是看著那些城頭下的妖修。

有些妖修皺眉，正在努力去想麻雀那句話的意思，但是卻怎麼都想不通。

你們都錯了？

是說他們跟著妖祖這件事錯了？

還是別的？

麻雀看著妖祖，再度出了個譏諷的表。

妖祖說道：「我見過你，你到底是誰？」

他忽然生出了些不安的緒，按道理來說，像是他這樣的修士，是絕對不會生出這樣的緒，可不知道怎麼的，就是生出了，而且還抹不掉。

他開始覺得眼前的這個麻雀，十分的危險。

如同之前所說，要是他就是武帝的子嗣，那麼他也是個修行的六千年的修士，又擁有絕世脈，應該會對他造些危險，但是不知道怎麼的，他覺得，他不是。

對於那位武帝的故事，妖祖蘇醒之後，便瞭解過。

但沒有放在心上。

既然武帝都沒放在心上，那麼他的子嗣又如何？

妖祖想著自己之前知道的那些東西，想著那些古老典籍裡記載的東西，想著如果眼前這隻麻雀，是一隻遠古的凰。

但想來想去，都隻是想想。

「我有一個故事。」

麻雀看著了他們，緩緩說道：「故事不一定好聽，但你們隻能聽著。」

這是一種命令式的語句，通常隻有居高位的人才能說的這麼自然。

這個故事的開始便是六千年前，那位被稱作武帝的絕世大妖原本是一頭狼妖，因為在機緣巧合之下被帝師看重，那位帝師不惜從前代妖帝的宮殿之中取來籍讓武帝研習。

這便直接改變了武帝的人生，他有那些至高的典籍研習，加上自己的天賦的確不錯，因此很快便已經初崢嶸，到了後來，更是勝過了前代妖帝，真正一統妖土，為妖族最後的一位妖帝。

因為境界和行事風格的原因，所以他被妖族為武帝。

武帝為妖帝之後，境界並未停滯不前，而是用了不長的時間，便已經為了整個人間最強者之一。

除去柳巷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和武帝相提並論。

那個年代的武帝和柳巷實在是缺一不可，要是哪一方沒了這麼一位絕世強者，那場大戰便打起來了。

可是為絕世強者的兩位，都想著離開人間，去仙。

那個時候的天地好像便有些問題了，隻是這麼兩位不清楚，柳巷為此想過一分為二的仙之法，而武帝則是沒有那麼多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脈不足以支撐自己往更高走去，但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於是在某一日，便出了問題。

那個問題的結果，便是世人都知道，武帝暴斃，離開了人間。

如果故事就這麼結束的話，也就沒了現在麻雀的事。

當武帝知道自己是無法離開人間之後，他便想了個辦法。

他要有一個子嗣來延續自己的脈，來完自己沒有完的事。

故事講到這裡，所有人都會想到麻雀便是那個子嗣。

所以所有的人再度看著麻雀。

「所以我說你們錯了。」

麻雀的聲音好像是從很久遠的之前傳來的，隻是那個所謂的之前，有多遠？

大概是六千年。

接下來的故事，妖修們不再是聽到聲音，而是彷彿過六千年，看到了當初的那麼一幕了。

在那座破茅屋前，濃霧散開。

有個穿了一紅袍，上麵用金綉出了一隻金凰的子，站在那棵梧桐樹下。

雍容華貴，看著便覺得極，雖說是小腹微微隆起，但是也毫不影響的艷。

這麼一個子，不用誰來說，誰都該知道，這就是那位妖後了。

世間再無第二個子能有這種氣態。

妖後站在梧桐樹下，等到微微躬，所有人才注意到了，原來在前，有一棺槨。

棺槨是由黑的玄木打造的，看著沒有什麼特別之，是妖土很普遍的一種樹木，可很快便有妖修注意到，那棺槨的四周，有一條條金的線。

「那是帝木！」

在妖土之中，有一種特別的木材，極其堅固，存放在這裡麵，能夠保證千萬年不腐。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很多年之前開始，歷代妖帝下葬之時，便都會用這種帝木鑄造的棺槨。

倘若那個子是妖後的話，那麼此刻前的棺槨裡會有誰？

如果有人，那個人隻能是暴斃的武帝。

想著那棺槨裡便是武帝，不知道有多人想著去看那武帝的容貌。

那可是世間最後一位妖帝，誰不想看看？

因此很多人都聚會神。

畫麵一轉，他們便也看到了那棺槨裡的景。

李扶搖沒有多奇怪，在那六千年前的幻境裡，他已經知道了武帝的容貌，此刻再看，也不覺得驚奇。

棺槨裡的武帝閉著眼，但是看這一眼，誰都會有深深地震撼，這可是武帝！

妖後手，巍巍的將手放在武帝的臉上，

然後有淚水滴落到武帝的臉上。

在很久之前，妖土便傳言武帝從來都不妖後，隻是為了要一個脈世間無雙的子嗣才娶回來妖後，但是現在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如果真的如同世人傳言，那麼現在的妖後，斷然不會。

看著武帝，妖後低聲哭泣道：「你自己都說了，要做一個古往今來最好的妖帝，怎麼就這麼丟下我走了？」

世人都知道武帝想離開人間為仙人，卻不知道他想的遠不是如此。

但不管如何，他都已然故去了，還能怎麼辦？

趴在棺槨上，妖後在流淚，但的一隻手，還是放在小腹上。

「你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生下子嗣的，卻偏偏想要以這個子嗣來讓我活下去，你以為我真的不明白？」

武帝的境界太過高妙，妖後的脈太過強大，兩者結合，是不可能誕下子嗣的，這種事，世人明白，自然也明白。

那個孩子生不出來，即便是生下來了，也會是個死胎。

放在往日，大可怎麼埋怨那個手握整個妖土的男人，可是現在，那個男人已經故去，什麼都說不了。

看著武帝的麵容，妖後說道：「你是妖帝，是整個妖族的都要看著的人，是世間找不出幾個的絕世修士，可在我看來，你隻是我的丈夫而已。」

「我不會讓你死的。」

妖後好像是做出了個什麼決定，有些淒涼的開口的說著話。

「從今之後，我們永遠在一起，你去做你該做的，我和孩子，一直陪著你……」

說著話，妖後便去鞋子，躺到了棺槨裡。

妖修們認為，這是妖後要殉葬，都良多，可是這個時候，那號稱堅固異常的棺槨裡開始起了火。

那火太過明亮。

這是燃起了一堆火！

「這是……凰涅槃？！」

妖土自古有傳言，說是凰一族是火鳥，是世間最為尊貴的鳥族，他們有著天地賦予的東西，當凰一族活到五百歲的時候，便會涅槃重生，重生之後，便能再活五百年，它們不死不滅，唯一的死劫就是這一次涅槃重生，一旦失敗，便會永遠消失。

凰涅槃存在於世間，但絕對沒有任何一位凰一族的修士，能夠撐過三次以上。

那正好是滄海修士的壽數。

按著妖後的歲數來推算，現如今的妖後，遠遠沒有一千歲，不該是第二次涅槃重生的時候。

可為什麼？

眾人帶著不解，看著接下來的畫麵。

那一場大火十分濃鬱，等到火散盡的時候，妖後又出現在了棺槨前。

彎腰，捧起那隻小麻雀。

眼裡滿是意。

然後腳尖輕點，將小麻雀放到了梧桐樹上，那裡有個窩。

妖後看著那隻小麻雀，輕聲道：「記得要好好看著我們的妖土啊。」

然後妖後的軀開始緩慢消散，化作一粒粒火。

的眼裡滿是對人的傾慕與意。

最後消散到隻剩下妖後臉龐的時候，才輕聲喊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