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那個皇朝公子以後會當皇帝嗎?”
聽著那陣陣不絕於耳的迴音,韓樸擡首問風夕。
“新王朝的皇帝嗎?也許是他,也許不是。”風夕擡首,九天日芒刺目,仿若那個不可一世的皇國世子。
“可是他說話的那種氣勢好像啊!”韓樸也學仰首天,瞇眼承那熾熱的日芒。
“樸兒,你很羨慕嗎?”風夕低首看著韓樸,淺淺笑問,“你也想爲那樣的人嗎?”
“姐姐,我是羨慕他,但我不要爲他那樣的人!”韓樸看著風夕,髒髒的小臉一本正經的回答。
“爲什麼?”風夕聽他如此答不由奇怪。
“那個人的芒太過耀眼,會掩蓋他邊所有的人,他就象這天上的太一樣,舉世矚目,但卻只有一個!”韓樸手指指天空,看著風夕認真的答道,“他即算站在了最頂尖的位置,但手所至,卻沒有一個同伴,那不是很寂寞嗎?”
“嗯。”風夕聞言不由看著韓樸,目和,片刻後,以掌輕他頭頂,“樸兒,你以後會爲超越白風黑息的人的!”
“超越姐姐?”韓樸聞言不由咧歡笑,但片刻後忽又斂笑,“我不要超越姐姐,我要和姐姐站在同一個位置!”
“最高的位置……”風夕卻似未聞其言,手輕輕掠掠鬢角飛舞的髮,目遙視前方,彷彿到天地的盡頭,那麼的幽深,“雖然沒有同伴,但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地位、名譽……以及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也就是一種補償吧。”
“可是那些他死時都不能帶走啊!”韓樸爭道,眉頭皺起,急急的說道,“以前娘說,人死的時候一了百了,生前所有一切都幻如雲煙,抓不住也帶不走。爹就說,死的時候可以帶走他。我想娘死時可以帶走爹,但皇帝死時卻帶不走他的皇位、權利啊!”
“呵,想不到韓老頭竟也會說出這等話來。”風夕輕輕一笑,然後拍拍韓樸道,“誰說皇帝帶不走什麼,你娘有你爹,皇帝也有很多的妃子啊,他死時不但有很多的稀世珍寶陪葬,還會有許多妃嬪殉葬的,決不會孤單一人的。”
“可是那不是真心的啊!不是真心的話,去了間便找不到的,豈不還事單一人?”韓樸依然堅持己見。
“真心啊?”風夕忽然回首,看向來時路,目飄忽,良久後幽幽嘆道,“這世上的‘真心’很的,特別是在這個盪的世!”
“那以後我死時會不會有人跟著我?”韓樸卻擔心著死後的事了。
“那就不知道了。”風夕一笑,彈指輕叩他腦門,“你這小子這麼小就想著死後之事了呀。”
“那姐姐死時我跟你去好不好?”韓樸卻是不死心,只想找著一個作伴的人。
“不好。”風夕卻斷然拒絕道。
“爲什麼?”
“因爲你比我小,我要是老死時,你肯定還可以活得好好的。”
“可是我想跟姐姐去啊,我們可以在間作伴,還可以一塊兒去投胎。”
“別!千萬不要!這輩子不幸要帶著你這個包袱,下輩子可不想再背。”
“我不是包袱啦!等我長大了就換我保護姐姐啦!”
“我無須人保護,你還是去保護其它重要人吧。”
“爹和娘都死了,現在我最重要的人就是姐姐!
“老婆孩子纔是你最重要的。”
“我沒有老婆孩子啊。”
“以後會有的。”
“沒有啊。”
…………
“公子輕易出示玄尊令,不怕生貪婪之心嗎?”
山道上蕭澗問出心中疑問,公子行事一向謹慎,何以今日卻事事超出常規。
“那位姑娘……或許整個天下送至眼前,也不屑一顧,何況是一枚在眼中髒污不堪的玄尊令!”皇朝仰首喟然嘆道。
“嗯。”蕭澗點頭,“公子看出其來歷嗎?”
“沒有。”皇朝嘆道,“他們吃飯時我曾仔細觀察,那個韓樸的年一直端坐,子筆,雖然一髒污,但吃東西時卻沒有任何東西掉落服上,這顯示他自小即有嚴格的家教,且那些食非平常百姓能吃到的,但他們卻如數家珍,這表示他們出富貴。”
“至於那位姑娘,雖毫無儀態可言,偏偏卻覺得一言一行皆瀟灑自然,看著並不覺得刺目,反倒覺得是理所當然的。”皇朝停步回首,“澗,你覺得那位姑娘如何?”
“即算是醜,也醜得瀟灑!即算手,也怪得俗!”蕭澗垂首輕握劍柄。
“好個‘瀟灑俗’!”皇朝輕笑,負手前行。
“公子。”蕭澗忽又喚道。
“嗯。”
“公子可有注意到額頭上的飾?”
“額頭上的飾?”皇朝猛然轉,目亮如冷電。
“因爲一黑灰的原故看不大清楚,但公子提及白風夕素雪月……素雪月……那個飾郭倒有點似一彎月牙,只不過公子又說白風夕風華絕世,那樣……”蕭澗也停住腳步沉思道。
“白風夕?”皇朝喃喃念著這個名字,然後放聲而笑,“哈哈……是!一定是!你我皆被‘風華絕世’這四字迷了,以爲定是絕,是以以爲定非眼前儀容不整的。但即算又髒又臭,卻依然難掩華,那樣不是‘風華絕世’是什麼?!這世上武藝如此絕高的子也僅有!而敢放言不將天下四大公子放在眼中的也僅有這個號稱天下第一奇的白風夕!”
“就是白風夕嗎?”蕭澗回首看向風夕離去的方向,“那樣的白風夕啊……”
“竟然明正大的站在我面前,而我卻沒有認出來,好個白風夕啊!”皇朝嘆著,臉上卻帶著愉悅的笑容,“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風夕!”
自帝失玄尊令後,祈雲王域便失昔日的尊貴,不但常遭諸侯侵犯,更甚至一鎮一城的慢慢被吞噬,若非大將軍東殊放忠於皇室,率其麾下十萬軍誓死守護著王域,祈雲早已被諸侯瓜分掉。
今日的祈雲人口稀薄,經濟蕭條,論國力、武力不足與國、皇國相比,論文化、經濟不足與風國、華國相論,便是弱小的南國、白國因著近數十年來吞併掠奪,也早已將其超越。
從白國延至祈雲的烏雲江福澤不鄉土,而虞城即爲烏雲江畔的一座城市。它南連臨城,西桃落,北接簡城,東臨烏雲江,不似邊城時戰事的牽累,再加上四通八達的通,平坦沃的土地,虞城是祈雲除帝都外最爲安定繁榮的城市,百業俱興,人民安居樂業,有著祈雲昔日繁華昌盛的影子。
虞城烏雲江畔有座高樓,樓高五層,三面臨水,正面臨街。這便是虞城最有名的酒樓落日樓。落日樓以烏雲江畔的落日及酒樓自釀的斷鴻而出名,每天幕名而來的客人絡繹不絕,特別是日落時分,樓前必是車如流水馬如龍。
落日樓的主人想來也不是庸俗之輩,端看今日落日樓的名氣與生意,不知的人可能以爲此樓定是碧瓦琉璃,雕甍繡欄,氣派恢宏,這樣才無愧於祈雲第一樓之稱!
可事實上,落日樓看不到半分富貴華麗,樓雖是以上好木材建,但樓裝飾卻十分樸素,沒有錦布鋪桌,沒有繡毯鋪地,樓頂沒有緻的花燈,門口未有耀目的珠簾,只有每一個客人都會需要的簡單桌椅,幹凈碗盤。只是這裡的一桌一椅,一幾一榻,一簾一幔都設計得別出心裁,安置得恰如其分,讓人一進門便能覺耳目一新,舒適而自在。
“故人西不見,斜現。萬里山河夢斷,仰天嘆。思別離,髮梢,淚空彈。帆影輕綽如箭,過千山!”
清風秀水中的落日樓自有它的清幽雅緻,一曲含愁帶悲的《相見歡》從樓中幽幽飄出,融泠泠江風,散蒼茫丹穹,直追向那一西墜落日。如的殘中,正有一片白帆劃開粼粼江面,穿濃豔的金,如箭而來。
眨眼間,那一艘白帆黑船在落日樓前停下時,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小二已快步走上樓前搭建的木橋,躬歡迎著船上走下的客人。
當那位黑公子步出船艙,踏上木橋時,小二忽覺得眼前閃耀著炫目的金,夕忽比朝更爲燦爛明豔,而那位公子便似踏著金從西天走來,周還籠著淺淺的、未能褪盡的夕輝。
小二目瞪口呆的看著,早已忘了自己是爲何而來,直到他的袖被人連連拉扯時,他才醒過神來,而那位公子正站在他眼前,離他不到三尺距離,那俊無倫的臉上帶著一雍容閒適的淺笑,一雙漆黑如墨玉的瞳眸正溫和的看著他。
“小二哥,你擋著我家公子的路了。”袖又被人拉扯,還夾著那清脆而帶著一稚的聲音。
小二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個清秀的青侍正拉扯著他,他猛然醒悟,慌忙讓開道,“對不起,公子。”
黑公子微微,示意不必在意,淡淡的笑道:“煩請小二哥領路如何?”
聲音若風吹玉鳴,微笑若風拂水蓮。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小二忙不迭的點頭,“公子請這邊。”
而在這名黑公子步出船艙時,落日樓臨街的大門前停下一輛馬車,馬是普通的馬,車是簡陋的兩車,但門前侍立的小二並不以貌取人,依然熱的跑至車前,殷勤的掀起車簾,親切的喊著:“歡迎客倌臨落日樓!”
當車簾掀起,車中之人踏出馬車時,樓前那正要離去或正要進樓的客人,以及那些忙著爲客人牽馬打轎的夥計,忽然都停止了腳步與作,目在看到那個人時便再也離不開。
那是一年輕公子,著一襲簡單的白布長袍,樸素如未經毫雕琢的白玉,渾然天卻自是高潔無瑕,一雙眼睛清澈幽深如碧潭,卻無波無緒、無慾無求,隨意的站在馬車前,卻似站在九天之上,偶然垂首瞥一眼漫漫紅塵、營營衆生,超然淡定卻又悲憐包容。那簡陋的馬車忽也鍍上一層華,彷彿隨時將騰雲駕霧而起,載走這風采絕世的白公子。
“落日樓。”白公子擡首仰牌匾,輕輕念著。
“是!是!這是落日樓!”回過神的小二多此一舉的點頭道,一邊將白公子往裡請,“公子請這薄”
“多謝小二哥。”白公子淡而有禮的道謝。
“不用!不用!”小二聞言咧得快到耳。
當黑公子與白公子一前一後同時踏進樓中時,堂中所有的人不由都擡首看向這兩人,原本喧譁寬廠的大堂一下變得十分安靜且狹窄,滿室都是他們兩人的華,只是左看右看卻不知要看誰纔好。這樣的出人,活一輩子也不知能否見著一個,可此時卻同時出現兩個,讓人幾疑置夢中!一時所有的人又都十分的忙碌,只因捨不得看其中一個一眼。
黑公子與白公子一進門也同時看到了對方,即算大堂中還有許多的人,但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卻是對方!只因他們即算置於千萬人中,你一眼看去,只能看到他們!
兩人同時一愣,但一瞬間他們又同時淺淺一笑,互爲一揖,若他鄉故友相逢。
“玉公子?”黑公子目視這超塵俗的白公子,確認著心中的猜想。
“公子?”白公子同樣確認著這高貴雍容的黑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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