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岳母日在西北駐守,又心懷天下,自然是忙不過來,也照看不了沈,不過我卻僥倖曉得。你以爲沈家二房三房是個什麼好東西,當初和豫親王勾搭想把沈妙送到豫親王牀上,在臥龍寺給沈妙下迷香。沈垣是怎麼死的?任婉雲是怎麼瘋的?沈貴沈萬怎麼出事?荊楚楚、荊冠生……。沈家人算計沈妙就算了。明齊皇室可也從來沒顧忌過你的人頭。”
“你以爲當初你退守小春城,是誰在其中周旋,蘇家蘇煜突然出面,歪打正著讓皇帝網開一面真的只是巧合?沈家每次全而退真的是上天福佑?”
他看著沈信僵的神,譏諷道:“兩年前岳父班師回朝,恰逢沈老太婆壽辰,沈家祠堂一把火,可是沈妙親自燒起來的?爲的就是讓你們認清沈家人的野心?用自己的命來告誡勸,沈將軍,你敢說你還能護安穩無虞?”
沈信如遭雷擊。
這些事,自他和羅雪雁回定京城一樁樁一件件的發生,他也曾懷疑過其中有些不對勁,可每每查到後面,都查不出個所以然,再後來兵部事宜衆多,他也沒有太多時間在其中糾纏,便也就拋之腦後。
沈妙沒有提過,沈信便也忽略了,如今從謝景行裡一件件聽到這些好事的原委,沈信說不清心中是驚是怒,竟然啞口無言。
“沈家二房三房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全都是沈妙籌謀,沈將軍也別怪心狠手辣,如果不是這樣,只怕墳頭草也有丈餘高。”謝景行裡說著譏諷的話,目卻越是銳利,幾乎讓人不過氣來,他道:“岳父或許對天下人來說是良將,不過我以爲,對沈妙來說卻不然。我不知道爲什麼要把這些事一個人擔在上,就像欠了沈家一樣。不過在我看來沈將軍不是一個好父親,沈家卻很好運,養了沈妙這個兒。”
“在爲你們持,在千方百計的想保住沈家,明齊的皇室未來也是要對付的人,沈將軍現在說沈妙會爲此爲難,我不懂,”他冷冷的,嘲弄的道:“你真的瞭解沈妙嗎?”
沈信坐在椅子上,這一刻卻突然覺得無。
“相反,我和沈的雖然算不得多深厚,好歹也是一起同甘共苦過。一起聽過人良宵苦短,一起夜裡出謀劃策。我曾救了的命,也曾解於危難之中。”謝景行道:“我爲什麼不能娶?”
沈信的心中,忽而生出無限的疲憊來。謝景行裡的那個沈妙,是他所不悉的,陌生的。連同著沈妙經歷的那些事,他也是全然不知的。就如同謝景行所說,對於他的兒,他自認疼有加,卻連最初的瞭解都做不到。那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看著桌上殘餘的棋局許久,看了許久許久,直到眼睛都開始發酸的時候,才輕聲道:“都說給我聽。”
“你知道的,有關的事,都說給我聽。”
……
裴瑯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周圍有許多穿著講究的侍服侍著他喝藥。裴瑯對於昏迷前的記憶只停留在定王府的地牢裡,有一個黑蒙面人從火中救了他。或許是救了他,因爲他如今還活著。
他不曉得救了他的人是誰,也不曉得爲什麼那人要救他。問了周圍來服侍他喝藥的侍,只知道這裡是睿王府。
裴瑯察覺到沈妙和睿王之間或許有些,不過二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卻不知道。他想著,睿王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收留他,若是收留,也定然是因爲沈妙的原因。沈妙沒有放棄自己,一想到這裡,裴瑯的心中就微微容。
彷彿堅持的東西在這一刻都是值得的,雖然裴瑯也不明白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從何而來。
正想著,屋裡的門被打開,自外頭走進一名年輕男子,揹著個藥箱,走到他面前坐下,似乎是要替他把脈。
裴瑯起先沒認真看,以爲這是睿王府給他請的大夫,待看清楚那大夫的容貌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了起來:“高太醫!”
他作太大,牽扯到了上的傷口,不由得“嘶”的一聲倒一口涼氣。高忙按住他的傷口,道:“不用這麼驚訝,小心扯到傷口。”
裴瑯看著高,心中翻騰過許多念頭。高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說是醫高明,其實誰也說不清。不過皇家倒是極爲喜這位年輕的太醫,大約是因爲他極會說話,經常惹得文惠帝龍心大悅,加上生的又俊朗,在嬪妃們的眼中,就要比太醫院那些糟老頭子瞧著順眼的多。
既然是宮裡的太醫,無緣無故的就不會給宮外的人瞧病,更何況這裡還是睿王府。裴瑯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睿王向文惠帝爲了他借了高過來,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裴瑯否定了。定京醫高明的大夫雖然珍惜,卻也不是隻有高一人,睿王沒必要非要找高來而驚皇家。
那麼第二個可能,就是高和睿王私下裡就有些了。
這個可能實在是驚世駭俗,他擡眼看向高,目有些懷疑不定,面上卻是溫文爾雅的微笑道:“高太醫怎麼在這裡?”
高一邊替裴瑯把脈,一邊道:“睿王召我過來給你瞧病,我就過來了。”他把把完脈象,道:“差不多是穩定下來了。不過定王之前對你的雙用刑,你的傷了筋骨,我得給你施針,否則你這雙過不了多久就會廢了。”
裴瑯一愣,傅修宜對他下手極狠,似乎是十分痛恨背叛他之人,雖然沒有要他的命,大約也是沒想過要留著他的。所以對於肢殘缺之事不甚在意,事實上,若是沒有那場大火裡有人將他救出來,按照傅修宜的話,這幾日也就該挖掉他的膝蓋骨了。
此刻聽聞高說話,饒是裴瑯一向淡定,心中也忍不住掠過劫後餘生之。
“傅修宜下手可真狠,”高從醫箱裡拿出一排的金針,讓高做好,挽起,開始慢慢的爲他施針,一邊道:“外表倒看不出來他如此心狠。”
裴瑯心中一,高到底是明齊的臣子,還是專爲皇室看病的太醫,可竟然直呼定王的名諱,不僅如此,說起傅修宜的時候,語氣裡也不見一尊重,彷彿在點評某個無關要之人。於高這樣的份,不但沒有謹小慎微,反而這樣……實在有些奇怪了。
高頭也不擡,專心致志的爲裴瑯施針,突然開口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和睿王究竟有什麼?”
裴瑯頓了頓,才笑道:“高太醫願意告訴在下?”
“不瞞你說,我就是睿王的人。”高道。
這一回,換做是裴瑯不言了,他心裡吃驚高的份,可最讓他吃驚的是,高竟然就這麼毫不遮掩的告訴他這個。那高現在算什麼,大涼派到明齊來的細?潛伏在明齊皇室就是爲了什麼,毒死文惠帝?
還是乾脆就直接被睿王收買了,策反了?
“你是不是在驚訝,我爲什麼要將這麼大的告訴你?”高彷彿能猜到裴瑯心中所想似的,又繼續說道。
“不錯。”裴瑯坦言:“我的確不解。”
“這有何難?”高一笑:“定王府起了大火,火滅之後傅修宜會派人尋找骨,找不到你的骨,傅修宜不是傻子,就會知道有人救了你。救你之人還一把火燒了他的地牢。這筆賬傅修宜自然是要算到你頭上的。惹了定王府,明齊之只有睿王府能庇佑你,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和睿王府綁在一塊兒,既然如此,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能說的?”高擡起頭,衝著裴瑯笑瞇瞇道:“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裴瑯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就被人強行綁在了一起,還說什麼“一條船上的螞蚱”,心中鬱悶也不是,不鬱悶也不是。不過他很快就抓住了高話裡的關鍵,他說:“定王府的那把大火是你們放的?”
高:“當然。”
裴瑯倒一口涼氣,那地牢可算是整個定王府最重要的地方,關著的人對傅修宜來說也十分有用,被人一把大火燒個乾淨,裴瑯都能猜得到傅修宜心中的熊熊怒火。普天之下竟然還有人敢這麼做,高說的沒錯,整個定京城,能讓傅修宜忌憚幾分的,也就只有睿王府了,也就只有睿王府能庇佑他。
裴瑯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問題:“是睿王救了我?”
“不然誰有那麼大的本事能救你出去。”高道:“也沒人敢冒這個險。”
“可是他爲什麼要救我?”裴瑯試探的問道:“因爲別的人請求他這麼做嗎?”他不知道高知不知道沈妙的事,因此也不敢說出沈妙的名字,只怕給沈妙帶來麻煩。
高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一金針刺進他的膝蓋,裴瑯眉頭微微一皺,只聽高道:“不錯,因爲我們王妃所託。”
“王妃?”裴瑯一愣:“睿王妃?”他不曾聽過睿王有什麼王妃,更不知道睿王妃和自己有什麼,就問:“睿王妃爲何……”
“大約是看在和你曾有師生之誼吧。”高笑的:“睿王妃畢竟曾做過你的學生。”
裴瑯:“是……”
“沈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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