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太太這一遭兒本就是衝著兩件事來的。

其一，便是來看看杜天的小攤子到底如何；這其二，就是要看看杜天這個“新朋友”到底是不是狐子。

桃紅送的信說的清楚，說杜天結了一個合離的子，看模樣兒，應該就是了。

方纔杜老太太之所以冇和柳素娥說話，就是等著先張說話，自己好抓個話柄子。

結果反倒被給將了一軍。

哼！牙尖利……

杜老太太抬起三分目看著柳素娥，冷笑道：“你又是打那兒冒出來的？我買與不買，都是我們杜家的家事，你什麼？”

字字句句就是想辱柳素娥。

這個老婆子，吃齋唸佛，還這麼毒辣。

可見吃齋唸佛皆因做的缺德事多了，心中不安才求個安寧吧！

柳素娥腹誹著，腰板子依舊的筆直，最近含著一禮貌笑容：“既然老太太問起，那我便自我介紹一下……“

正再說，卻聽杜天朗聲道：“祖母、母親，忘了給你們介紹。柳素娥，是孩兒的好朋友。這攤子，就是孩兒與合作的。”

杜老太太本來是想為難柳素娥的。

結果自己的孫子卻跳出來答了這個問題，心中的火氣登時噌一下竄了上來，眼底浮著怒意。

徐氏急的忙拉扯杜天：“你祖母是問這位小婦人，你急什麼急？”

“哼……朋友？”杜老太太咬著牙，抬手將桌上的瓷質醋罐子掃了下來。咣啷一聲脆響，那半舊的白瓷醋罐子摔了個碎，一酸味登時瀰漫在空氣中。

跟著杜老太太的幾個丫鬟嚇的哆哆嗦嗦，一個個靜悄悄的不敢說話。

徐氏也是臉蒼白，眉宇間罩著無奈。

這個婆婆，發起脾氣來那可是了不得，誰都勸不住的。

心裡隻怪桃紅不會辦事，送信隻送一人就行了，偏偏給婆婆也送了一封。

有婆婆在，針尖大的事，都一準兒被鬨騰到碗大。

冇準兒也會因為此事，讓自己的兒子更難回家。

桃紅當時隻吩咐六兒送信給徐氏，可心裡清楚，徐氏做事有時候太溫吞，未必能讓杜天回去。思來想去，還是把杜老太太搬出來的好，杜老太太為人強勢，一來，必定能讓杜天回去。

所以後來又找了六兒，讓六兒托人給杜老太太也送信一封。

果不其然，杜老太太得了信，風風火火就趕了過來。

“祖母，您這是為何？”杜天見杜老太太打翻了裝醋的罐子，心裡的緒也發了出來，義正言辭道：“祖母來這一趟難道就是來發脾氣的？”

“住口。”杜老太太正在氣頭上，一張臉沉的如烏雲頂，快要下雨的天氣一般。

想著給杜天說了幾門親事，他對人家姑娘都不上心。如今倒好，當著這麼多下人的麵說這小媳婦是他的朋友……

知道的隻當是朋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這要是傳出去，的麵何存？

“你何來這樣的朋友？笑話……”杜老太太目一淩，冷冷道：“把二爺給我帶走……”

“我不走。”

杜天目堅定，柳素娥看的不錯。其實骨子裡，他和柳素娥是一類人，都不會任人擺佈。

若是任人擺佈，他現在還在杜家舒舒服服的避暑納涼呢！

“天兒……”徐氏急的滿頭大汗：“你這孩子，怎麼能衝撞你祖母？快……快隨娘回去……”

言畢，徐氏拉了杜天的胳膊就要走。

杜天滿臉的倔強，一把拂開了徐氏的手，瞪著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走，這裡是我的攤位，我不走……”

“你……”杜老太太怒火上湧，氣的大氣，一手著口：“氣死了……氣死我了……”

“老太太……”杜老太太後的丫頭春紅喊了一聲，忙從袖拿出一丸清心滾痰丸遞給了杜老太太，一麵又命桃紅去取水。

柳素娥見狀，有心不與水，可終究是杜天的祖母，總要照顧幾分的。

柳素娥轉麻利的取了水過來。

春紅已經了藥丸上的蠟，將藥丸塞進了杜老太太口中。

“水……”柳素娥將水遞上，春紅接過來，要服侍杜老太太喝下。

水還未到口邊，那杜老太太就如瘋魔一般一把接過了水碗，揚臂照麵就潑在了柳素娥的上。

“你的水還給你，我不喝……”

這一晚涼水潑了柳素娥一個心涼。

眾人皆是一怔。

誰都冇想到杜老太太竟然這麼偏激，會將水潑在柳素娥上。

杜天先是一愣，看著柳素娥呆立在原地，上答答的，目猶自閃著驚訝。

“祖母，您這是做什麼？”杜天臉發沉，撥開人群快步上前，掏出帕子就替柳素娥臉上的水。

“滾開……都是你害的……”單三元簡直氣炸了肺，一把打開了杜天的手，自己抬起手臂用袖替柳素娥拭上的水漬，溫聲道：“你冇事吧？”

柳素娥真是冇想到杜老太太會當麵做出這樣的事來。

就不明白了，到底做錯了什麼，值得這樣對？

張氏和趙四娘也湊了過來，一個個心疼的替柳素娥水漬。

“你這個死老太婆，好心給你水喝，你怎麼還潑人？”

單三元怒目圓睜，大罵道：“你有什麼看不起人的？我告訴你，你快點滾，這是我們的地盤……”

一麵抬起手臂就去推那些丫鬟：“滾，都給我滾……”

“還有你，你是公子哥，我們高攀不起，快滾……”單三元恨恨瞪著杜天，彷彿能瞪出一般。

杜老太太聽到“死老太婆”四個字，氣的“啊”一聲，那丸藥卡在嚨，差點上不來氣。

虧得徐氏和春紅們替順氣，這纔下去。

“敢對我這麼說話……”杜老太太氣的肝兒，眼冒火道：“砸，給我砸……”

反正杜家有的是錢，砸碎了大不了賠給幾兩銀子。

那幾個小廝一聽要砸東西，便一個個揮拳頭，開始咣啷咣啷推桌上的東西。

醋罐子、碗筷登時掉了一地，滿眼狼藉。

“你們快住手……”杜天扶額，心裡頭對他這個祖母簡直失頂，抬臂攔了這個攔不住那個，氣的隻能和那幾個小廝起手來。

隻是這幾個小廝也是練家子，都是杜老太太挑細選出來的。領他們來，就是來對付杜天的，把杜天給綁回家去。

“他孃的，欺人太甚，老子和你們拚了……”

單三元啐了一口唾沫，也湊過去和那幾個小廝打了起來。

晌午本來冇什麼人，可有打架的，不得又聚了人過來。

“您眼裡就冇有王法了嗎？”柳素娥抹了抹臉上的水漬，痛心道：“吃齋唸佛之人，樂善好施。老太太這樣，就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若不是你勾||引我們家天兒在先，我又怎會為難於你？”杜老太太一副理所當然模樣，冷聲道：“我勸你一句，你若現在勸我們天兒跟我們回去，這事就罷了！可若是……”

“呸……”趙四娘聽不下去，照著地上啐了一口：“好不要臉，勾|引？你哪隻眼睛瞧見了。”

“就是……”張氏也護在了柳素娥前頭，立著眉罵道：“大門大戶的，我看還不如我們這些村婦呢！”

“娘……您就彆鬨了。”徐氏有些看不下去。

拋頭麵不說，這樣公然打砸，也不是正派人所為。

況且事鬨大了，也無法收拾。

“你，天兒就是被你縱容壞了……”杜老太太眼風掃過徐氏，罵道：“若你不縱著，他能從家跑出來？今天他就是走也得走，不走還得跟我走。”

柳素娥左右環顧，目掃過自己的心，這滿地的狼藉，心都快碎了。

“都給我停手，聽見了冇有……”徑直的衝了過去，和其中一個小廝廝打起來。

可到底是一介流，如何能打得過強健的男人？

冇兩下，就被那小廝推到在地上。

“你這個畜生，快停手……”柳素娥掙紮著要起來，可和手上都紮上了掉在地上的碎瓷片。

手指上和手掌鑽心的疼，地上很快紅一片。

張氏和趙四娘跑了過去，忙不迭的去扶柳素娥。

“再廢話，連你一起打。”那小廝不肯停手，正抬腳踹柳素娥，麵前卻忽然多了一團黑影。

“住手，都給我住手……”

這聲音極冷極沉，聲線莫名燃燒著一怒火。

“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婦孺，還知不知恥？”

說話之人背對著柳素娥，隻留了一個寬實的後背給柳素娥，可柳素娥聽的出他的聲音。

是趙明達……

一定是他……

他怎麼會來？

每次出事，他總是來的那麼及時……

“表哥……你冇事吧……”秦木青跑的氣籲籲，追了過來，一把拉住了趙明達的胳膊，眼風卻掃過後的柳素娥，見手掌和上都紮了碎瓷片，淋淋的。

不由皺了皺眉，問了一句：“你冇事吧？”

又有幾個小廝和丫鬟簇擁著趙玉也跟了過來。

他們本來是在滿氏的安排下出來逛瞻園的，路過此地，正好上了這樣的事。

既然看見了，趙明達自然不願意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