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比裴宴大十幾歲,周子衿從小就喜歡逗這個聰明又傲的世家的阿弟,長大了就更想看裴宴跳腳,因而和裴宴說話從來都不客氣。
他聞言立刻怪:“我可是要去爬凰嶺的,是你說要來潭柘寺的。潭柘寺多貴啊!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說完,還去看費質文,“費兄,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費質文看著年輕,實際上已年過四旬,比周子衿還要大好幾歲,加之學識淵博,為人沉穩,行事圓又不失手段,他在費質文面前也有點悚然,不敢隨便。
“那這香油錢我來捐好了!”費質文微微地笑,聲音醇厚,語氣輕快,“我也覺得來潭柘寺比較好。”
鬱棠這才知道,原來裴宴去拜訪了費質文之後,準備和周子衿去凰嶺的,要告辭的時候遇到了來還手稿的殷明遠,知道殷明遠要去潭柘寺,還問裴宴,要不要一起去,還說起了鬱棠也跟著徐萱在潭柘寺,原本準備在家裡看書的費質文突然改變了主意,說好多天都沒有出去走了,趁著這幾天天氣好,和他們一起去潭柘寺走走。
費質文雖說是裴宴的師兄,可不管是資歷還是年紀都比他們應該長一輩,何況費質文自從費夫人去世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不怎麼出門,現在費質文說想和他們一起去潭柘寺逛逛,兩人自然是求之不得,立刻改約了周子衿,來了潭柘寺。
是因為費質文要來潭柘寺嗎?
鬱棠看了裴宴一眼。
裴宴就輕輕地咳了一聲,找了機會和鬱棠耳語:“要不然怎麼前改約周子衿到潭柘寺來?他最喜歡爬凰山了。”
鬱棠輕聲地笑。
覺得裴宴若是有機會,肯定也會想辦法和一道的。
誰知道一抬頭,卻看見費質文正看著。
有些意外。
費質文已笑著問:“你是從江南過來的,在京城還住的習慣嗎?”
他和鬱文差不多的年紀,又是裴宴的師兄,鬱棠忙恭敬而又坦誠地道:“還好!就是天氣太冷了,現在才像我們那裡的春天。”
費質文聽了微微一愣,隨後呵呵地笑了起來,又道:“正因如此,京城的夏天比江南要涼快。你既然來了京城,也算是機會難得,應該好好的驗一下京城與江南的不同。”
鬱棠點頭,道:“相公曾經跟我說過,說京城的雪有時候會有膝蓋深。我和相公商量,怎麼也要看了京城的雪景才回去。”
費質文再次大笑起來,仿佛對鬱棠的印象很好似的。
兩人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周子衿過來了,打量著鬱棠,也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鬱棠一頭霧水,不知道周子衿為何對流出這樣的神來。
裴宴卻氣得直咬牙。
周子衿一直當著他面說想給鬱棠畫幅小像,他一直咬著牙關沒答應。
之前他還以為周子衿是看上了鬱棠貌,現如今卻覺得周子衿分明就是看見他對鬱棠的喜,有意的捉弄他。可就算他知道,也沒辦法用玩笑的口吻反駁周子衿。
萬一周子衿就等著他開這個口呢?
他才不讓別人給阿棠畫小像呢?
要畫,也是他畫才行。
裴宴瞪了周子衿幾眼,趁著鬱棠他們去上香,和周子衿站在大雄寶殿外面說著話:“阿兄是看著我長大的,我也不和阿兄繞圈子。我今天約了阿兄出來,是恩師之托,阿兄是什麼意思,不妨跟我好好說說。是不想案牘之苦呢?還是覺得把家裡事拿出來說不好聽?彭家咄咄人,沈大人兩面三刀,局勢越早穩定下來,不管是對朝廷還是對百姓都是件好事。“
周子衿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幫張家,主要是我覺得,就算我去了都察院也沒有什麼用。沈大人分明是不想把位置讓出來,黎大人也好,江大人也好,都很難坐到那個位置上去。”
裴宴也仔細地分析過這個問題。
黎訓人緣差了一點,江華資歷差了一點,的確都不是能鎮得住大局的。而這其中最最重要的是帝心。不管是黎訓還是江華,皇上的對他們的觀都一般,包括沈大人在。不過是沒有更合適的人選罷了。反而是彭嶼,之前在都察院的時候還看不出來,如今做刑部侍郎,居然開始給皇上寫青詞了,皇上不止一次的招了他進宮服侍,照此下去,他閣是遲早的事,甚至有可能為首輔。
這才是張英急的緣故。
可惜周子衿真不是個做的料子,他說著說著就說偏了,道:“你說彭嶼怎麼一下子改變這麼大?難道做了侍郎就不一樣了?還是說他從前沒想做首輔,如今覺得他的機會很大了?”
裴宴懶得和他說這些,把話題重新拉回原來的軌道上來,道:“不管怎麼說,你先佔著都察院的位置不好嗎?至於誰當首輔,那是下一步的事。”
周子衿卻有不同的看法,他道:“我就算是佔著了有什麼用?不解決本是行不通的。主要還是得把首輔的位子拿到手裡來。”
裴宴道:“難道就沒有次輔架空首輔的。”
周子衿道:“別人我相信,黎訓和江華我不相信他們有這樣的能力。”
裴宴真想挽了袖子自己上,只是沒等他說話,費質文走了過來,道:“你們兄弟倆這是在說什麼呢?”
周子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裴宴乾脆破罐子破摔了,道:“反正你們一個個都有理由,我隻好不問東西地幫恩師做幾件事了。”
周子衿忙安裴宴:“沒有這回事。我這不是在考慮嗎?又沒有一口氣回絕。”
費質文卻想了想,對裴宴道:“我有幾件事想問問你,行嗎?”
這就是要單獨和裴宴說話的意思了。
周子衿忙找了個借口回避,進了大雄寶殿。
裴宴道:“師兄,您想問我什麼?”
盡管裴宴態度放得很恭敬,但費質文還是想了好一會,才輕聲道:“你平時,還和你太太說下雪不下雪的事嗎?”
裴宴奇怪地看費質文一眼,道:“這不是家長裡短嗎?師兄和嫂嫂不說這些嗎?”
他話音還沒有落,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費質文的婚姻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人。
他這樣問,費質文肯定很不好。
可他又不能說什麼,否則費質文肯定懷疑他知道了些什麼。
費質文果然沒有對此說什麼,而是笑道:“我看你平時子傲得很,沒想到你還會陪著你太太說這些家長裡短的,更沒有想到你太太還會和你商量什麼時候回去?”
裴宴立刻意識到費質文怎麼會和他們來潭柘寺了。
他雖然覺得費夫人死得很傻,很煩人,但又覺得費質文肯定也有錯,否則一個男人做得夠好了,人是舍不得離開他的。
像他,鬱棠可能在心裡會可惜衛小山,但他天天陪著鬱棠,鬱棠漸漸也開始黏著他了。
可見還是費質文沒本事。
他不由道:“出小門小戶,但我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出又不是自己能選擇的。但我們家畢竟和們家不一樣,嫁過來之前,我就把家裡的事都告訴了,所以嫁過來的時候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然後我走到哪裡都帶著,說什麼我當著眾人的面都點頭讚好,娘家的兄弟我也按序喊‘阿兄’,別人看我這樣尊重,就更不敢怠慢了。的膽子也就越來越大,做什麼事都敢自己拿主意了……”
費質文可是管著一個很大的衙門。
他當然知道自信的重要。
他不陷沉思。
他夫人嫁過來的時候,他都做了些什麼?他們最甜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他們又是從什麼時候,為什麼開始疏遠的……
費質文滿臉呆滯,半晌都沒有說話。
裴宴在心底歎氣。
費質文驟然道:“你能幫我問問你太太,們人最想要的是什麼嗎?”
他怎麼做,才能彌補他的過失。
裴宴覺得他這個師兄還不錯,至沒有把所有的錯都一味地推給死了的人。
他大方地道:“這件事包在我上了。”
費質文點頭,笑道:“我有點累了,我先回去歇了,晚飯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你們玩的開心點。”
裴宴沒有強留,找了周子衿,繼續和他對懟。
不過,晚上的時候,睡覺之前,和鬱棠說起了這件事,還抱怨道:“他這沒頭沒腦的,誰知道他要的是什麼答案?不過,我覺得應該讓他吃點苦頭,免得他以後續弦的時候又鬧出什麼妖蛾子來!”
鬱棠奇道:“你不是說他不準備續弦了嗎?”
裴宴嗤之以鼻:“他若是旁系子弟,還有可能不續弦。但他不僅是嫡系,還是家中位最高的,就算是他不想,以費家的強勢,也能抱著個大公給他娶房媳婦進門。他這麼做,不過是自己心裡好點罷了,還不是害別人!”
鬱棠想了又想,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回答?”
“你就照直說唄!”裴宴不以為然地道,“反正他這種人,固執的時候是真固執,你說什麼,沒有落在他的心裡,他肯定聽不進去的,你說也是白說。”
鬱棠覺得在這方面裴宴比要強,裴宴說的肯定有道理。
笑嘻嘻地道:“要不,就說個於你有利的?”
裴宴聽著,了自己的下,道:“於我有利,那就是讓他繼續做囉!”
鬱棠的腦子是非常靈活的,立刻接音,道:“那就說我們人家最在乎的是名聲,是誥命。你覺得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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