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余一覺醒來，發現天大亮。

旁邊的床榻空空，祁讓不知去了哪里。

說好的今天不上朝的，難不他又去了？

晚余披下床，打算出去問問。

誰知，一拉開隔間的門，看到的竟是祁讓和七八個穿袍的人小聲說話的形。

晚余愣在那里，來不及做出反應，七八雙眼睛已經同時向這邊看過來。

晚余頓時漲紅了臉。

那幾個員的臉比還要紅。

雙方都很手足無措。

祁讓坐在龍案后面，看著晚余披頭散發，衫不整，一臉驚慌的模樣，忙起從龍案后面繞出來，對那幾個人說了聲“你們繼續”，快步走到晚余跟前，攬著回到隔間，把門重新關了起來。

晚余傻愣愣地看著他，癡了一樣。

祁讓低笑出聲，角彎出戲謔的弧度，幽深眸里半是揶揄半是寵溺：“貞妃娘娘什麼樣的陣仗沒見過，這點小事就把您嚇著了？”

晚余的臉已經紅得快要滴出來：“皇上是嫌臣妾不夠丟人嗎？

讓那些大臣們發現臣妾歇在南書房也就算了，還是這樣一副鬼樣子被他們看見。

這要是傳出去，臣妾的臉可要丟得天下皆知了。”

祁讓難得見到這樣嗔的樣子，眼底笑意更濃，手在臉上了一把：“怎麼就是鬼樣子了，朕的妃絕傾城，蓬頭垢面也比他們家的媳婦好看。”

晚余慍怒地拂開他的手：“皇上休要胡言，這是好不好看的問題嗎？”

祁讓見惱了，便斂了笑容哄：“好了好了，朕會告誡他們，不讓他們往外說的。”

晚余還是很難為：“皇上和大人們議事怎麼還，但凡你們大點聲，臣妾也不會聽不見。”

“朕錯了，朕是怕吵到你睡覺，誰知弄巧拙了。”祁讓頗有耐心地向道歉。

晚余見他認錯認得這樣爽快，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但仍舊覺得丟人。

祁讓扶回榻上坐著：“你再略等一等，朕這就完事兒了，等他們走了，就讓人進來服侍你更，然后咱們一起用早膳。”

晚余說：“正事要，用膳倒也不急。”

“那不行，著朕的孩子怎麼辦？”祁讓彎腰拍了拍的肚子，“這孩子昨晚了好幾回，說不定早就了。”

晚余頓時瞪大眼睛，警惕地看著他：“皇上怎麼知道的？”

祁讓意識到自己說了，轉便走：“你先坐著，朕去去就來。”

“哎……”晚余只來得及了一聲，他已經打開門逃了出去。

半個時辰后，晚余收拾妥當，兩人到飯廳用早膳。

祁讓唯恐晚余揪著他先前說的事不放，便主說起了開封的災。

“目前那邊的雨是停了，但沖垮的堤壩一時還堵不住，朕和幾位大臣商議了多種方案，但大多都是治標不治本。

朕想著等這邊的雨也停了，就親自到開封去瞧瞧，紙上談兵終究沒有實地作來得嚴謹。”

晚余吃了一驚，下意識勸了一句：“天子出行不是上說說那麼簡單的事，無論出于哪方面，皇上都要慎重考量。”

祁讓說：“只要安排妥當，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上回去南崖禪院，朕說走就走了……”

說到這里覺得不妥，想收回已經晚了。

晚余聽到南崖禪院這四個字，神便黯淡下來。

如果說那時冷宮出逃是夢的開始，南崖禪院就是又一場噩夢的開端。

永遠都忘不了，當打開禪房的門，看到祁讓和滿院子黑的兵士時的形。

那一夜，火把照亮了半邊天，卻如同墮了黑暗的深淵。

飯廳里安靜下來，氣氛一時凝滯。

晚余放下筷子站起來：“雨小了，臣妾這就回去了，皇上要聽太醫的話，好好保重龍。”

“別……”祁讓隨即起，抓住了的手腕。

晚余停下來看著他。

祁讓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只道：“朕還沒好呢，你就不管朕了嗎？”

晚余笑了笑：“臣妾有孕在，不能服侍皇上，皇上若需要妃嬪侍疾，不如另選旁人，或者讓大家流著來也行！”

“朕不要們，朕就要你。”祁讓說，“朕也不需要你服侍，你就在這里，讓朕能看見你和孩子就好。”

他拽著晚余的手腕，把往懷里拽，眼尾泛紅，神哀傷：“還有幾個月你就要走了，咱們就像尋常夫妻一樣，不吵不鬧，安安生生把這幾個月過完不行嗎？

這樣即便有一天你走了，總還有一段好時可以回憶，將來孩子問起來的時候，朕也不會無話可說。”

晚余定定看他，半晌沒有開口，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皇上給我喝假避子湯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注定沒法和孩子代了，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他都是從欺騙中來的。”

用力開他的手，轉的瞬間，眼淚無聲落。

祁讓心如刀絞，低頭看著空空的掌心，一滴突然滴落下來，順著他掌心的紋路蔓延開來。

“皇上！娘娘！”小福子驚呼出聲。

晚余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祁讓低著頭，消瘦的形搖搖晃晃，鮮從他鼻子里流出來，一滴一滴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晚余連忙走回去，掏出帕子，想要幫他一，手腕卻被他再次抓住。

“別走！”祁讓用盡全的力氣，死死抓住，仿佛想要抓住生命中最后一點亮，“別走，晚余，你能不能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