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隻要崩潰,足夠崩潰,人就會喪失理智,做出更多離譜的行為,直至變一個篩子,到都是。”
葉空慢吞吞的說,“誰知道呢?或許能有用,讓我們找到更多突破口也說不定。”
“……”
溫璨看著沒有說話。
葉空回片刻,沒等到他的反應,便有些猶豫起來:“你覺得不合理嗎?這樣很沒人?那我還可以想別的……”
“……”溫璨出一個沒憋住的笑,雖然很短,卻被葉空立即捕捉。
“你笑什麽?”微微皺眉。
“我隻是在想,在你心裏我到底是個什麽形象?”溫璨道,“在你眼裏我是耶穌下凡,聖父在世?善良得都快泯滅人了。”
“……”
溫璨拉起的手,轉往前走。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聽到這話,葉空立刻狡猾反問:“我想的你是哪種人?”
“……”
兩人走過這花園,走出大門,再上車。
“不好準確說明,但我想,在你眼裏的我有點太好也太脆弱了。”溫璨為打開車門,“你眼裏的我很善良,善良到不忍苛刻對待我母親案子裏的從犯。”
葉空坐上去,有點莫名的自知理虧般的,等到溫璨繞過車頭上了車才道:“可事實上你也的確沒有苛刻地對待他。”
“可你剛剛說的折磨人的辦法,我也很同意甚至樂於讓小費去做。”
車子發聲裏,葉空回道:“那不一樣,那還是我想的辦法呢。”
“好吧,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做?”
“除了剛剛讓你聽到的以外——好吧,事實上我覺得這個方法都太溫和了。”葉空係上安全帶,在行駛起來的昏暗車廂裏聳了聳肩,“如果是我的話,我本不會給他住這麽好的醫院,我會把他關起來,關在莊園也好另外找地方也好,總之不是大床大桌的豪華房間,而是類似閉室的地方,要夠小夠封閉——如果可以保證他不死的話,我應該會直接選擇棺材,在棺材上麵開一個能吃飯的口子,到了該進食的時候就把那個塞子給拔出來,把吃的直接塞進他裏讓他不至於死,然後在棺材外麵循環播放我之前說的一切。”
葉空想了想,說:“不過是這種條件的話,他應該很快就無暇關心直播在播什麽了,但第一次我不會關他太久,三天就是極限了,在他徹底崩潰前讓他出來放放風——半個小時,半小時後再把他關回去,這一次關五天,五天以後再放出來半小時,第三次再關十四天——沒有規律,就不知道煎熬的盡頭在哪,等待和堅持失去意義,期待在痛苦中一次次落空的時候,就會徹底陷絕。”
“但是當然了。”葉空又說,“我不覺得他能堅持這麽久,可能不到三天我就會收獲一個瘋掉的敵人,一張什麽都願意說,什麽也不會做了。”
“……”
葉空把車窗降下來,涼浸浸的夜風隨著昏暗路燈一起間歇地灌進來,將的聲音吹得輕飄飄的。
“怎麽樣?現在有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和善良?”
“……”
“但這也是因為我不是你,我並不清楚你們之間的仇恨有多深,也不清楚你們曾經有過什麽難以斬斷的誼,我說的這些,是針對我想象中的死仇來做的——可我不確定,”葉空轉頭看向溫璨,“那個老頭,甚至溫榮,算不算你的死仇。”
“……”
溫璨抓在方向盤上的手微微收,他的嗓子也微微發:“他們當然都是我必須要複仇的目標。”
“是的,我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葉空頓了一下,還是選擇道,“複仇的目標,和仇人——是不一樣的。”
車胎在地麵突然剎停,因慣而出劇烈刺耳的噪音。
葉空被安全帶勒住,才避免了向前撲倒的狼狽。
盯著前方漆黑無盡的夜,聽到側溫璨平靜無比——可誰都能聽出那平靜下幾近發的黑暗的湧。
“哪裏不一樣?”他問。
“你知道。”葉空轉頭看他。
路燈從頭頂枝繁葉茂的樹梢間灑下來,將黑暗的車廂切割得影影綽綽,而溫璨兩隻手都握著方向盤,沒有看。
“目標是沒有人格的死,代表你對他毫無,也沒有劇烈的恨,這麽看來的確如此,因為我從未在你上看見過失控的憤怒,和力的譴責——你本該有這些,就像任何人都會諒會理解在法庭上衝著加害者大吼大的家屬那樣——可你沒有,你好像的確隻把他們當複仇目標,不需要寄托恨的死。”
葉空解開安全帶,轉來麵對他:“可是我有時候又能覺到你很痛苦,溫璨,我想你很痛苦,但你太多時間都故意無視了這種痛苦,是嗎?就像你強行把他們定做複仇目標,而不是把他們當做可以憎恨可以譴責的仇人——你隻是在完任務,但如果僅僅是完任務,你不該如此痛苦。”
“……”
方向盤在那兩隻手掌裏發出一點吱嘎吱嘎的聲音。
除此以外,別無靜。
風在幽靜的吹,樹葉沙沙作響。
車亮著燈,停在這前後左右都空寂無人的公路邊上,就像停在不知在何要去往何方的暗流叢生的海。
而海上有霧,一點一點凝聚,飄散,填滿這黑暗,讓船上的人連呼吸都變得沉重艱難,如肺裏塞了團棉絮。
葉空垂在邊的手不知不覺握了,的心跳也有點加速。
可麵上毫無波,隻是安靜而謹慎地等待著。
許久以後,直到讓人疑心這車上是不是本就沒人而隻是坐了兩隻幽靈的漫長時間之後,才終於聽見溫璨的聲音。
隔著如霧的影,一團噩夢似的傳來。
“我溫璨。”他說,“池彎刀說,是溫的溫,璀璨的璨,我以前信以為真,直到這七年我才發現,我的溫,是溫榮的溫,是溫勝天的溫,是溫家的溫。”
葉空瞳孔一:“是溫榮在晚宴上的話對你造了影響?”
“不,在那之前我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