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這種東西,就像是心臟起搏。尋常時候不見得有用,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候,說不定就會有大用!
總而言之,多多收買人心,總歸是不會有錯的。
青登的這番慷慨賞賜,雖不能說是直接收服了奧羽武士們的心,但至大大提高了奧羽武士們對他的好度。
如此,假使將來奧羽諸藩背棄青登,未嘗不會出現“奧羽武士臨陣倒戈”的場面,一如當年“拿破崙從厄爾島回到法國”的舊事。
青登把允文允武的藤堂平助留了下來,命他鎮守五稜郭,監管俘虜,等待後續的駐防軍的接管,並且全權監督奧羽聯軍的回撤,以防生。
對於以合破依為首的大批俘虜,青登既不會待他們,也不會讓他們過上太舒坦的日子。
雖然在犀力卡已死、“阿伊努聯軍”已潰散的當下,即使放走這些俘虜,也不會產生什麼患,但就這麼平白放他們自由,終究是太便宜他們了。
在這歷時不長的戰爭,五稜郭和松前藩的城町、鄉村,都遭了程度不一的破壞。
尤其是五稜郭,先被“阿伊努聯軍”奪走,接著又被幕軍奪回,先後遭兩攻打,城牆和郭的建築全都損嚴重。
於是乎,青登大手一揮:就讓這些俘虜擔任重建五稜郭與松前藩的免費勞力!有人向青登提議:將這些俘虜貶為穢多、非人!讓他們永生永世當奴隸!
將俘虜貶為永遠不得翻的奴隸……這其實是日本古已有之的做法。
日本的賤民階級——即穢多、非人——的祖先,大多便是敗給大和朝廷的俘虜。
雖然所心所地置俘虜是戰勝者的特權,可青登終究不是魔鬼,下不了這種殘忍的命令。
因此,他以仁王的名義向合破依等人做出保證:你們的俘虜份,只持續至五稜郭和松前藩重建完畢的那一天。等到那時,你們就能恢復自由。換言之,只要努力工作,早一日完重建工作,你們就能早一日歸鄉。
對於青登的這番許諾,合破依等人將信將疑。
他們不太清楚“仁王的名義”一詞的含金量,所以不怎麼敢信任青登。
可事已至此,他們除了聽從置之外,別無選擇。
事實上,在收到“充任免費勞力”的命令時,有不俘虜鬆了一口氣。
聯想到幕軍將士們攻城時的如狼似虎的兇悍姿態……為數不的俘虜打心眼裡堅信和人盡是殺人不眨眼的兇徒,生怕自己會遭待、決。
沒想,他們竟然保住了命,而且所的懲也比他們預想中的要輕,只要不出什麼意外,假以時日便能回家。
心境的大起大落,使他們對青登的看法悄然改變。
青登自個兒都沒想到:繼奧羽武士之後,他的仁名也開始在阿伊努人之中流傳。
因為兵力規模小,所以僅花了不到2個時辰的時間,總數近千人的新選組隊士們便全數登上三艦,做好了出征的準備。
在收到約翰萬次郎的“隨時聽候指示”的彙報後,青登毫不躊躇地勒令道:
“出發!”
三艦的蒸汽機難分先後地發出轟鳴,濃郁的黑煙沿囪口升騰而起。
鼓滿的風帆、開始轉的明、獵獵作響的戰旗……三艦徐徐駛,向北而去。
……
……
4日後,夜晚——
鹹臨丸,甲板——
青登站在船頭,手扶欄桿,眺西側的連綿陸地。
今晚是個晴天,萬里無雲,缺了一個角的月亮高掛在穹間,和的月傾灑而下。
在月的反襯下,夜晚的大海更顯漆黑、深邃。
多虧了此次的“統率艦隊北上收復五稜郭”的寶貴經歷,青登明白了大海的恐怖,同時也理解為什麼會有人罹患“大海恐懼癥”。
一無際的海水、無窮無際的波濤……特別是夜晚降臨後,這仿似深淵的海水,令人心底直發。
當前的風浪頗大,遠遠觀去,三艦起起伏伏,船顛簸搖晃,令人站立不穩。
儘管搭乘著先進的戰艦,但還是會讓人有一種不安,生怕有一個巨口般的大浪打過來,將整艘船吞下去。
饒是青登,刻下也不得不抓欄桿,以防失足掉進海中。
近日以來的航行非常順利,沒有遭遇任何意外,三艦有條不紊地逐步靠近“月亮石”。
據約翰萬次郎的彙報,他們已快抵達目的地。
如果馬埃爾真的在這附近設定據點,那麼早則今夜,晚則明日,就能見到其營地。
於是乎,此時此刻,三艦的甲板都很熱鬧。
大量船員聚集在面向海岸的西側船舷,神張地盯遠的陸地,尋找人類活的蹤跡。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青登也加進“找尋敵營”的行中。
天賦“夜視”、“火眼金睛+7”發!在這兩大天賦的加持下,青登基本就是一個“人型夜視鏡”,絕不會看任何重要事。
他一邊來回掃視海岸,一邊暗自思忖。
雖然連馬埃爾的影兒都沒見著,但青登已開始思考起生擒馬埃爾後,該如何置他。
首先,詢問他煽阿伊努人作的,以及“狂戰士之水”與“鍊金”的底細,是必不可的。
其次,法誅黨的報亦不可或缺。
雖不清楚馬埃爾與法誅黨有何瓜葛,但毫無疑問的是,他們有著非常的聯絡!自“第一次江戶攻防戰”一役後,法誅黨的瘋子們就跟人間蒸發似的,再無音訊。
對於法誅黨的突然“消失”,青登早已是見怪不怪。
這群瘋子總是這樣,突然就消失,然後過一陣子又驀地冒出來,並且每次“重臨”世間,都會給青登整一個大活。
天知道他們這回兒的“銷聲匿跡”,是不是又在醞釀什麼謀,就等著哪天給青登一個“大驚喜”。
雖然很不甘心,但法誅黨的防諜工作確實是做得太好了。
對法誅黨的報收集,青登從不吝於人力、力。
可事到如今,他對這個歷史悠久的結社,依舊是知之甚。
八岐大蛇、大嶽丸、玉藻前……這些核心幹部都像是披了一層厚,約可見其形貌,但怎麼也沒法細察其真實姿容。
好不容易才見一個說不定能接到法誅黨的核心機的人,豈能平白放過?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從馬埃爾的口中套取到足以一舉消滅法誅黨的重要報!話雖如此,以上種種,都得建立在“功逮住馬埃爾”的基礎上。
姑且不談能不能抓到馬埃爾,以及馬埃爾願不願意配合,青登還有一個問題要去考慮,那便是艾。
在前陣子的“溫泉之旅”中,艾向青登敞開心扉,坦白了對其父的複雜。
為了跟父親見一面,艾不惜參與此次的北伐,陪同青登來這苦寒之地。
因此,顧慮到艾的心,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青登不願對馬埃爾採取太過暴力、極端的審問手段。
說來正巧,在青登正想著艾的這檔兒,其後忽然響起輕巧的、由遠及近的足音:
“師傅……”
“艾?”
青登側過子,半是訝異、半是疑地看向某金髮。
只見艾披著新選組的淺蔥羽織,施施然地朝青登走來。
每當穿上新選組的制服(淺蔥羽織),艾都會學著佐那子那樣,將滿頭長髮束高高的、利落的馬尾辮,以彰顯“我也是劍士,我也能出陣”的颯爽英姿。
可刻下卻披散著頭髮,幾縷髮翹著,彷彿剛從被窩中爬出。
青登見狀,半開玩笑地問道:“艾,怎麼了?睡不著覺嗎?”
沒想,艾竟真的點了點頭:
“嗯,睡不好……一閉上眼,就不自地想到父親……”說著移步至青登邊,一邊眺遠方的海岸,一邊無聲地嘆了口氣。
“從今晨起,我就約有種預:我馬上就要與父親面對面了……”
青登笑了笑:“既如此,那就借你吉言了。若能順利地逮住你父親,那就再好不過了。”
語畢,青登頓了頓。
不一會兒,他換上認真的表與嚴肅的語氣:“艾,既然你來了,那我就順勢把話說開吧。”
“你父親掌握著大量的、無比重要的報。”
“所以,我有許多問題要問你父親。”
“如果你父親頑固不化,不願配合的話……我可能要對他採取強措施,希你能理解。”
艾聽罷,看著青登,撲閃目,莞爾一笑:“師傅,謝你的關心。”
一邊說,一邊收回目,重又看向渺遠的海面,突兀地改換話題:“在加新選組後,我一次次地親歷刀劍影,隨即悟出了一個樸素的道理:只有做好被斬殺的覺悟的人,才有資格拔劍。”
“樂於揮舞兇刃,卻不敢直面對手的刀鋒……我的道德不容許我去做這種無恥的事。”
“因此,每當我抬手探向腰間的刀劍時,我都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既然父親他煽阿伊努人作,遭致戰爭的發,使無數生靈隨之斷送,那麼他就理應做好最壞的打算。”
“如果他僥倖逃,那麼興許是他才能過人,外加上時運使然,連上帝都與他站在一邊。”
“如果他被師傅或別的什麼人給逮到,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所以,師傅,不必顧慮我。”
“在審問父親時,隨你心意地採用各類手段吧,我不會為父親求,也不會因他的遭遇而落淚。”
“不論父親有何下場——淪為階下囚也好,面臨更加悲慘的境遇也罷——都與我無關!”
語畢的瞬間,艾的雙眸閃爍著剛毅的輝,言辭間充滿不容置疑的堅定口吻。
青登深深地看了艾一眼。
起初,他以為艾是強裝淡然,不願讓他為難,所以特地說出這番“大義滅親”的話語。
可在見到這眼神後,他確信了:艾是認真的!並非說場面話!沉默片刻後,青登緩緩道:“……假使真的抓到你的父親,我會留出一點時間,讓你和他見個面的。”
聞聽此言,艾的頰間掠過幾分異,扶住欄桿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收。
呼——!!
冷不丁的,夜風倏地轉強。
自遠方而來的勁風吹起一尺高過一尺的浪濤,三艦被高高抬起,接著又被重重放下。
這一會兒,青登覺自己不是在乘船,而是在搭蹺蹺板。
青登連忙抓旁的欄桿,抬頭觀察夜,輕蹙眉頭:“這風似乎越來越大了啊……”
艾一邊捂飛的滿頭金髮,一邊反問:“是不是要下雨了?”
青登不懂看天象,他唯一知道的天象知識,就是念小學時背過的“久晴大霧必,久雨大霧必晴”。
好在那個懂看天象的人跑來了:“橘大將!”
約翰萬次郎三步並作兩步地奔至青登跟前,沉聲道:
“不好了,要來暴風雨了!”
青登沉下臉來:
“暴風雨?你確定嗎?”
約翰萬次郎用力點頭:“我很確定!風中充滿了暴風雨的‘氣味’,在我十幾年的航海生涯中,從未在預判氣候時出過錯!”
在回日本之前,約翰萬次郎已經是一位經驗富的船長,跑遍世界各地。
哪怕是在西方世界,像他這樣有“環遊世界”的經歷的船長,也是分外見的。
約翰萬次郎的話音未停:
“橘大將,我們得趕在暴風雨來臨之前靠岸!否則,我們會有危險!”
雖然青登對航海缺乏瞭解,但他知道一個很樸素的人生哲理:一定要無條件地聽從專業人士的建議!於是乎,他不假思索地勒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