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後放出來的那一刻，藥便有種孔收的覺。

    這種長期浸政治生活而養的警覺幾乎沒有出過差錯。

    甚至顧不上玉郎給帶來的痛苦。

    皇上離京之前特意將喚到英武殿，屏退左右。

    幽幽燭閃爍，李瑕憂心忡忡。

    藥見他神，知其心事過重，問道，“皇上為何一意孤行，非去親征，臣不解，現在不是當初的形，當初是不得已而為之……”

    “藥。”他溫地打斷自己的，“你一向知朕頗深，你說朕的心願是什麽？”

    “皇上想為一代令主，青史留名。”

    “也是，也不是。朕不為名，也為名。”

    他眸深深，向無盡蒼穹，“朕繼位不正，這萬裏江山落朕之掌中，若朕不好好做這個皇帝豈不讓人恥笑？這是其一。”

    “朕是走出過皇宮的皇子，見過天下真實模樣，朕坐上皇位便是命於天，敢不盡心？”

    “大周給朕之初始千瘡百孔。”他似歎息。

    “朕發誓要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是朕的使命。”

    “留名青史，隻是朕做了該做之事的結果。”

    “北狄百姓苦啊，這些蠻夷之族擾我大周多年，是不能不的膿包，朕要親手鏟除他們，就如當初朕以謀除王太師一般。”

    “朕除太師就想過，哪怕後人罵朕是小人，為達目的，朕不在乎。”他輕蔑地勾起角，眼神深沉。

    “朕離京，最不放心的是你。”

    藥想說話，李瑕抬手製止，“朕知你聰慧、堅韌，但朕仍然擔心，你懂嗎？”

    這溫的話語，如一片羽挑藥的心。

    大殿之中燈影搖曳，燭是糖的。

    天剛冷就升起火爐，藥最柴火燃燒的“劈啪”之聲，顯得夜分外平靜。

    沉香嫋嫋升騰，與李瑕袂間的龍涎香氣纏繞。

    香氣似線，在李瑕的呼吸間織就一片如海寬闊的。

    藥驚恐不已，想逃開，卻掙紮不李瑕用眼神織就的網。

    不要說話，不要說話，心中祈求。

    可也許是留京的最後一夜，李瑕知其怯卻依舊開口。

    “朕總不放心你，帶著你怕傷了你，留你在京，怕有人視你為眼中釘，朕在時沒人敢你，朕離開誰護你周全？”

    “那皇上請讓臣隨軍！”

    “不可，刀劍無眼，這和上次不同，這是大軍對壘。”

    “朕詐北狄人來京提親，又言而無信殺了北狄使者，他們視朕為死敵，何苦帶著你。”

    “這件事不容商議。別的事朕縱著你也就罷了，危及你命的事，朕不允。”他用溫的語氣，堅決拒絕。

    “還有，總尚宮之職在此特別時期，隻會害你。朕免了你所有職，任明玉為代行總尚宮。你好好在宮中，等著朕。”

    一聲歎息後，他緩緩說，“朕若回不來……”

    “皇上……”藥眼中噙了淚，哽咽住。

    李瑕不止是皇上，也是相多年，從微時走到如今的故人。

    是朋友，是親人，是種種複雜的混雜在一起的帝王。

    從前總遠著他，因為對方帝王的份，不容親近。

    若說，並非草木，李瑕對好，焉能無於衷？

    “你一向代朕寫奏疏，字跡幾與朕的親筆一樣。朕留給你兩樣東西，兩份用了印璽的空白聖旨，一塊牌子。”

    他拉過藥的手，將一聲沉甸甸的鑲金烏木牌放手上。

    上麵四個金字“如朕親臨”。

    “但願這兩件東西你用不著。”

    他走到窗邊，靠著窗欞，麵對藥。

    “皇上定能平安歸來。”

    “朕一路走來，隻一件後悔的事。”他似閑聊，將臉轉開。

    “當日玉郎向朕求娶你，朕不該允。”

    他並沒看向藥，目隨意飄在無盡夜空裏。

    “偌大的宮中，除你，朕並沒有知心人。”

    “所以給你這兩樣東西，足夠你保命。等朕回來。”

    他心細如此，藥哭出聲來。

    李瑕拉住的手，“藥，你命太苦，一生多舛，玉郎雖你，總還有缺，倘若朕能得勝平安歸來，你可願考慮朕的？”

    藥不可置信看著皇上，“皇上，您知道了？您知道玉郎要休我！？”

    “玉郎，不會回來了。”李瑕不願留給藥虛妄的等待。

    幹脆照實說，“他回京一次，不足一個時辰就離開了。他要留守西北地區，朕將來會封他為鎮守使。那是他的心願。”

    “他說對不起你，但不想再背負對你的愧疚繼續下去。”

    藥的眼淚無聲地流淌著，心中各種緒雜織在一起。

    “你正好可以好好想想，別著急回絕朕。”

    ……

    藥的聰慧得以施展有一個條件——

    那便是李瑕的保護。

    這麽多年，活躍在皇帝邊，再謹慎，利益不同，也了不人眼中釘中刺。

    皇上離京，雖有輔政大臣，手卻不到後宮。

    李瑕已盡力給了最大的保護，也盡量控製住自己幾個已年的兒子。

    他萬萬沒料到前腳出京，後腳太子敢放出皇後。

    太子對所下太子令是用了印的，就是說，他不怕將來皇上回來時查檔。

    既然過了明路，有文書可查，所以太宰和歸山商量後認為並非重要到需驚擾到皇上的事，是而並未上報。

    ……

    藥不想隨意用那兩份空白聖旨。

    那是萬不得已時才能啟用的護符。

    思索過對策，匆匆趕往長公主府，好在有那塊腰牌，又有明玉頂了的職，隨時能出宮。

    這夜未回宮，並不知曉宮中發生劇變。

    與長公主商議後，回宮，進了宮門便覺不對勁。

    氣氛有些微妙的張。

    皇後重啟晨昏定省，並未被廢，所以貴妃與容妃還有低階宮不得不來。

    所有妃嬪站一片，皇後坐在清思殿寶座上神思恍惚。

    沒想到還有坐上中宮寶座的一天。

    以為此生不會再出來了。

    此時此刻，仍是一國之母。

    讓這些得寵的妃嬪來請安跪拜，們就必須俯首聽命。

    所有妃嬪齊刷刷請安，口稱，“臣妾等恭請皇後娘娘聖安，願娘娘安祥，福壽永康，聖眷日隆。”

    貴妃口中這麽說著，心中卻覺得諷刺，皇上有多討厭皇後誰不知道，坐在座上，卻如沒事人似的。

    “都起來吧，賜座。”

    皇上氣紅潤，比從前清瘦些，神顯得反而更好了。

    隻是鬢邊早生華發，眼下已有細紋路。

    “貴妃，別來無恙啊。”

    這普通的問話此時聽起來卻另有深意。

    “托娘娘的福，臣妾不見娘娘的時日，隻顧清閑了，宮中哪來的事喲。”

    不聲便將話題引到別。

    果然皇後問，“宮中事務繁雜，哪來的清閑，貴妃在說笑嗎？”

    曹元心道，“後宮製度大改，我等除了養育皇子，哪還有管理宮務雜事的煩惱，所以妾心寬胖啊。”

    細看元心，的確比著從前又圓潤許多。

    皇後便知所言非虛問，“現在的宮務如何打理？”

    有妃子與細說後宮改製。

    改為七司十二監，由總尚宮總領各分司尚宮。

    所有事務各有歸屬，十分有條理，職責劃分也清楚，不會出現有事推糾纏不清的狀況。

    “那這總尚宮可不就代行了從前的皇後之職了嗎？”

    皇後帶著幾分嘲諷問，“誰是大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