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什麼淵源，趙頤便不得而知了。

他回頭看向宮殿，只見朱甍碧瓦，飛檐高翹，鉤心斗角。

一如在這座宮墻里的人，互相對峙，兵戈相斗。

趙頤收回目，離宮回到廣陵王府，便見沈青檀帶著流月從前廳出來。

他詢問道：“蠻蠻，你們準備出府嗎？”

沈青檀搖一搖頭，簡單代今日做的事兒：“昨兒個我收到秦叔的信，今兒個一大早，便請各大鋪子的管事來府上議事。方才和鋪子里的管事們議完事，我又給秦叔和窈窈回了信。我算一算時間，估著你快回來了，便打算去角門等你。”

心里清楚北齊帝有用得著趙頤的地兒，并不會因著他昨日夜里拒絕應召宮的事兒刁難他。

但總覺得如今看似正常的北齊帝，早在賢王遇害之后，便已經有些瘋了。

而失了智的瘋子，是不會講道理的。

難免會擔心趙頤進宮覲見的時候，無意間說的一句話，刺激到北齊帝發瘋。

如今，見趙頤安然無恙地回來，沈青檀不由得松一口氣，挽著他的手臂：“去院，還是去書房？”

“書房。”趙頤握住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笑容清淺：“我有話要與你說。”

沈青檀觀察他的神，雖然他臉上的笑容極為輕松，但是眼底卻不見毫笑意，顯然心里藏著不大痛快的事兒。

“好。”沈青檀應聲，隨即提起一件事：“今日一早，張小娘子便來府里給我請平安脈。”

這是都城最有名的郎中，在坊間有中扁鵲的名稱，家太太最請去診脈。

趙頤昨兒個聽說吏部尚書夫人給送了生子丸，今日便安排了張小娘子給請脈。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借張小娘子的，把康健的消息傳出去。

趙頤隨口說道：“我們這幾日便要啟程去封地，讓張小娘子給你請個平安脈，我也好安心。”

沈青檀倒也不點破他的小心思，只是將他的手臂抱得更了一些。

二人進了書房，流月和江朝守在門口。

沈青檀拉著趙頤坐在榻上：“宮里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趙頤沉默片刻，先將北齊帝在勤政殿試探他的話，一一告訴沈青檀，并且將他的猜測，也一并說與聽：“陛下拿皇位賭我不會回大周，同樣拿你是北齊王妃的份，賭舅舅不敢重用你的父親。我猜他，等我們見過你父王，便會下令讓我對大周發兵。”

他之前猜測北齊帝讓他們去見鎮北王的目的，只是為了讓靖安帝對鎮北王失去信任，再徐徐圖之。

如今看來，北齊帝等不及了。

“他若是在此時對大周發兵，便真的瘋了。”沈青檀神頓時變了：“自古以來，兵馬未，糧草先行。只有兵糧足，方才能戰無不勝。可北齊國庫空虛，糧草短缺，拿什麼去攻打大周？”

大周連年征戰，去年又恰逢天災，糧草短缺，支撐不了長久的戰役，靖安帝才在國公爺的建議下，命父王率領三軍，方才打贏了一場翻仗。

即便是打贏了，但是大周的元氣大傷，需要休養生息，方才沒有乘勝追擊。

可北齊要對大周發兵，大周也是不懼的。

趙頤諷刺道：“他一向昏庸，之前有帝師在引導他，不至于太荒唐。如今帝師病重，他的每況愈下，又痛失了唯一脈純正的繼承人。這偌大的江山，將要后繼無人。面對重重打擊和力，他的行事變得愈發激進了。”

“畢竟宗室過繼的子嗣終究不是他的脈傳承，他豈會甘心將皇位傳給宗親？若是冊立我為太子，他又心存顧慮，擔心我和母親一樣，心里向著大周，把楚家的江山拱手讓給大周。”

“雖然他心里清楚以北齊如今的國力，攻打大周，只有兩三的勝算，但是他把這一切的原因歸結在你的父王上。他認定大周失去你父王這一員猛將，便與北齊的實力不相上下。”

“所以，他讓舅舅對你父王失去信任之后，再命我對大周發兵。而他這麼做，也有兩個原因。”

“其一，為了試探我究竟會不會為了權力，而不顧脈親與舅舅兵戎相見。”

“其二，他對大周向來虎視眈眈，贏了，便能讓他名傳青史。輸了，我與大周結下仇恨，他不必擔心我把北齊的江山讓給大周。”

北齊帝的做法，在他的意料之中。

令他意外的是，北齊的，將要提前了。

“北齊先帝的志，便是吞并大周和剿滅前朝余孽。一直以來，陛下都是在遵循先帝的志行事。吞并大周，早已經了他的執念。”

沈青檀神凝重：“他心里清楚北齊的不足之，若想打勝仗，必定要籌措糧食和軍餉。而他想在短時間籌措到資，恐怕要從百姓上下手。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取滅亡嗎？”

“他越昏庸無道，對我們便越有利。”趙頤心里有了謀算：“我給舅舅和岳丈寫一封信。”

“我們是要提前與他們通通氣。”沈青檀連忙給趙頤研墨。

趙頤寫好兩封信，給了江朝。

江朝收好兩封信，匆匆離開。

沈青檀給趙頤倒一杯溫茶，便見他盯著墻壁上的字畫出神。

把茶遞過去，詢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今日在皇宮看到一幅一樣的畫像，唯一不同的是亭子里的人。皇宮里的那幅畫，帝師只畫了山水景致，陛下畫了母親和他自己。而這幅畫，帝師不僅畫了山水景致，還畫了母親。”趙頤接過茶杯，緩緩地說道：“我懷疑他與母親之間有一些個淵源，也是因為母親的緣故，他才扶植我做儲君。”

末了，他又言簡意賅的將北齊帝說的一些有關《早春圖》的事兒告訴沈青檀。

沈青檀神錯愕，下意識看向墻壁上的《早春圖》，亭子里描繪著一道態縹緲的影。

帝師這樣的人，表面看似溫和，實際上骨子里冷漠得很。

他至今都未曾娶妻生子，更沒有納妾，抬通房。

什麼樣的淵源，會讓他把儀貞公主畫？還把這幅畫，掛在了廣陵王府？

若有所思：“換做你，即興創作的畫，被上峰拿去了，又會在什麼樣的況下，再畫一幅一樣的畫作？并且還在畫中新添一道子的影，私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