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滿朝文武都注定無法睡。
外有東瀾使臣虎視眈眈,有九公主攪起腥風雨一片,皇帝威嚴掃地,權力形同虛設,滿朝文武奈何不得九公主。
講道理講律法,九公主都置若罔聞。
武力又不是的對手。
往日一個個威風八面的大臣們,都跟被束縛住手腳的困一樣,毫無掙扎之力。
太傅在勤政殿里力排眾議,贊先立九公主為儲:“雖然歷朝歷代從未有過公主為帝的先例,但如今形勢比人強,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一旦激怒東瀾,反而會讓殷朝陷萬劫不復。”
趙丞相不同意這個觀點:“就算立九公主為儲,殷朝照樣會落東瀾之首。”
“至可以避免生靈涂炭。”太傅眉頭微皺,語氣是經過深思慮之后的鄭重,“不管九公主是自己生了執掌天下的想法,還是真的被東瀾唆使,眼下東瀾兵馬在側,我們沒有拒絕的余地,只能使用緩兵之計。”
“緩兵之計?”昭武帝看著太傅,“太傅的意思是說,先安住東瀾攝政王和使臣?”
太傅緩緩點頭:“如果東瀾攝政王鐵了心要娶九公主,九公主沒有拒絕的余地。東瀾目的達到之后,應該會撤兵返回東瀾,待擇日兩國聯姻,九公主也會前往東瀾。”
“只要離開,殷朝就還有重新立儲的機會。”
“皇上與其顧慮九公主,不如先想想,等東瀾攝政王和九公主都離開之后,朝中應該重用誰鎮守邊關,由誰負責招兵買馬,擴大軍隊裝備,心投訓練?當務之急是盡快選拔出一位能鎮守邊關,且通兵法謀略的將軍才是。”
昭武帝斂眸沉默,良久未語。
茶盞里的茶水已經涼了個。
但因為殿氣氛太過抑,低眉垂眼侍立一旁的太監甚至忘了給皇上換茶。
昭武帝深知他說得在理,問道:“太傅可有推薦的武將人選?”
太傅擰眉:“老臣暫時還不知誰能勝任。”
“如果立了儲君之后,九公主不愿意離開殷朝呢?”趙丞相冷聲問道,“從九公主回來之后,宮廷外無一日安寧,不是這個被打就是那個被殺,今晚更是直接帶兵去查抄戶部尚書府!太傅大人敢保證,立了九公主為儲君之后,就一定會離開殷朝,或者一定會消停嗎?”
太傅神微變,目從韓尚書面上掃過,見他神忐忑,面上盡是虛汗,心里已有大概。
他隨即看上皇帝:“九公主要去查抄尚書府?”
昭武帝點頭。
太傅皺眉:“皇上沒有阻止嗎?”
“太傅覺得會聽朕的話?”昭武帝冷笑,“仗著東瀾攝政王的庇護,不但不把滿朝文武放在眼里,就連朕這個君父,也毫無尊敬之意。”
如此逆,還想當殷朝帝?
做夢。
要不是忌憚著東瀾,以郁棠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足以被凌遲死。
“皇上!”一名林軍匆匆而來,滿臉慌張之,“九公主從戶部尚書府查抄出了大量黃金白銀,滿滿的三座庫房,儼然進了一座藏寶庫!”
韓尚書臉煞白,“砰”的一聲癱在地。
昭武帝眼神冷了下來,沉肅殺的目朝他投過去:“韓尚書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冤枉嗎?不知你府邸庫房里的那些金銀玉都是從何而來?”
韓尚書哆哆嗦嗦開口:“皇……皇上……”
“來人!”昭武帝冰冷開口,“把韓尚書打大牢!”
兩名侍衛進來,把心如死灰的韓尚書拖了出去,后者駭然絕,連喊冤都不敢。
殿忽然安靜下來。
晉王面頹然僵白,心里恨毒了郁棠,只想把大卸八塊。
太傅沉默片刻:“老臣想單獨跟皇上談談。”
昭武帝面難看,深深看了太傅一眼,開口道:“其余人等都退下。”
說完又補了一句:“郁棠查抄戶部尚書府,誰都不許去阻撓,違者以抗旨之罪論!”
晉王面灰敗,和趙丞相一起退了出去,他今天元氣大傷,損失慘重。
此時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昭武帝命人搬來椅子,請太傅坐下說話。
太傅謝了恩,走到一旁坐下:“皇上,請恕老臣僭越。老臣以為皇上可以多縱容九公主一些,趁著這個機會,讓多多發瘋不是壞事。”
昭武帝瞇眼:“太傅這話何意?”
“殷朝國庫空虛,兵力不強,所以面對東瀾鐵騎,毫無應對的辦法,就算東瀾提出屈辱的條件,我們也沒有拒絕的余地。”太傅神黯然,“除了朝中無將可用,養兵也了個難題。國庫拿不出錢,朝堂上的大臣不干實事,整日里忙著結黨營私,勾心斗角,對壯大軍隊毫無建樹,為今之計,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朝中大臣沒有誰敢說自己真正的清廉無私,一兩銀子沒貪過,但如韓尚書這樣的重臣,貪贓巨大,尚書府庫房的銀子若清點出來,只怕趕上國庫一年收,這筆銀子于當下來說,無異于天降甘霖。”
“銀子可以用來養兵,籌備糧草,可以用來選拔人才,用來整頓朝堂,萬一有天災人禍,也能用來救急。”
“老臣相信,朝中如韓尚書這樣私產厚的大臣不止一個。”
“九公主不怕得罪人,不怕樹敵,沒有任何顧忌,皇上若讓放開手腳去做,老臣別的不敢保證,讓國庫充裕起來是沒問題的。”
昭武帝斂眸思索著他的話。
這些年因為他打武將,朝中文臣橫行,所有人都忙著斂財,忙著結黨,都在為自己的利益而爭斗。
就算是太后母族家,也不會毫無把柄。
晉王黨實力厚,如果不是東瀾使臣和郁棠發瘋,趙丞相、韓尚書、國舅和定國公四府的勢力,足以他立晉王為儲。
郁棠查抄尚書府,廢了丞相府的嫡孫,使得晉王黨元氣大傷,沒有繼續勸諫他的膽量,只是……
若繼續縱容郁棠胡作非為,會不會把朝中大臣全部得罪一個遍?
若公報私仇,朝堂人心惶惶,誰還敢用心做事?
大臣們忙著自保都來不及。
昭武帝越想越覺得,眼前這困境實在難以解決。
太傅說得沒錯。
立郁棠為儲是緩兵之計,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只是立了為儲君之后,以后的局勢到底會發生什麼變化,只怕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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