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打進并州,窈窈還沒有和李繕見過一面,談何心。
信以棉紙封封緘,送到壺關驛,到了吏督郵手里,從李家送出去的書信,尤其是發往的,都得經過細的檢查,以防夾帶軍防機要,家書亦不例外。
謝氏是李府未來的主母,督郵不敢擅斷。
這一日戌時末,李繕剛從襄垣回來,他大步踏進屋,辛植追了上來:“刺史大人讓我提醒您,明日就要親了。”
李繕:“我沒忘。”
聽這口吻,是不像對婚期有何期待,辛植汗,偏偏接下來的事,還是和謝家有關,他遞出一封信,道:“謝姑娘寄去的信,督郵不敢看,請將軍檢閱有無不妥。”
李繕腳步停住,眸微沉,手指走信件,展信一目十行。
辛植不敢出聲,這路上他丟下過謝家,他想想就知道,會怎麼同家人訴苦,甚至罵李繕。
他前幾日挨的軍才好,想到李繕等等會大怒,他就很想找個理由趕躲了。
但隨著李繕往下讀,辛植卻沒等來他發火。
而李繕緩緩皺起眉,面上出幾分古怪,須臾,他將信折好,丟給辛植:“發回。”
第7章 大婚
……
慢持,初七這日,大婚如期而至,時已有催妝一習俗,以竹支起青暗紋布幔,稱為“青廬”,窈窈盛裝,跽坐于,持扇于面前,等到日西斜,即將酉時,外頭傳來嘈雜的步伐,是李家人。
到了青廬前,于禮,李家人催妝,道:“新婦,請出吧!”
新竹和木蘭立于青廬左右,以鎏金長柄酸枝木銅鉤挽簾,金燦燦的日,隨之灑進屋里。
時人婚禮裝束不拘一格,有著白、紅、青、紫的,錢夫人喜好熱鬧,在鄭嬤嬤的打點下,窈窈隨了北地習俗,挽著垂髻簪銜珠金冠,著一紫碧紗紋籮,姿儀裊娜。
緩緩放下扇子,便看一張芙蓉上,鵝心一點梅花花鈿,雙瞳剪水,眼波盈盈,胭脂點染在上,宛若含桃紅潤。
李家人口著實簡單,除了從來的錢夫人和李阿嬸,也就幾個寄宿在并州李府的遠房親戚,加起來不足十人。
錢夫人和李阿嬸早有所料,眼前還是一亮,其余李家人對這個李府將來的主君夫人了解甚,他們充滿猜測好奇,此時終于見到窈窈,更是難掩驚艷。
出了青廬,窈窈登上婚車,沿途百姓相迎,車走了一段路就到李府,李繕著玄織金廣袍,侯立在李府門口。
窈窈被新竹扶著下車,新婚夫妻二人并排站到一,一同走進李府。
府賓客都是并州的員,他們大多數早就知道,李有心為李繕求得貴,以期融的權貴階層。
謝家雖然沉寂了幾年,但基深厚,在文人士族中頗有名聲,從來高門寒門不通婚,李家從前寒門出,總詬病,如今李繕能娶謝家,證明李家擺了桎梏,實在是喜事。
當年鎮守上黨的是謝五爺,有好幾個還是謝翡時候留下的員,他們紛紛對李道喜:“得此佳婦,是李家之喜!”
李盼到了這一日,直抒臆:“也是我兒之喜!”
窈窈和李繕到堂上,婢端來牢盤,放了小分量的菜品,二人執箸分食,吃過后,一個瓠分兩半,往里頭倒酒。
兩人相對而立。
這是這麼久以來,窈窈第一次直面他,他比高得多,與城盛行的男風格不大相同,他更加朗,下頜線分明,皮也不夠白皙。
但平心而論,他也是好看的,墨眉之下目若深潭,鼻似山巒,薄削冷淡,只是那沉重華貴的裳,讓他愈發顯得不可親近。
便如這一刻,他著自己的目,和前幾次一般,并沒有對新婚的欣喜親近。
窈窈垂下眼眸,日后,他就是的夫君,而還沒習慣他上的冷厲,將來會如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酒水倒好了,婢分給二人,同一個瓠瓜,窈窈用雙手捧著,喝了好幾口才喝完,李繕一只手端起來,一口飲盡。
禮,在眾多賓客的恭賀聲中,李繕始終眉眼淡淡,窈窈笑而不語,是這麼瞧,倒是一對壁人,十分般配。
…
戌時,新房,嬰兒手臂的燭火搖曳,窈窈換了裳,坐在床前,約還能聽到外頭劃拳喝彩聲。
卻不知道李繕什麼時候回來。
窈窈閉目養神,婚禮是傍晚時候開始的,早上不到卯時就起來試妝,不久前又吃了一點酒。
雖然是
不醉人的秋白,但本就不耐酒力,一點酒水就上臉,也足夠睡個好覺。
輕輕的,門扉被扣了一下,窈窈勉力睜開眼睛,就看鄭嬤嬤端著托盤,里頭擺著一道粳米羹,道:“姑娘……夫人了吧?且吃一些。”
窈窈“唔”了聲,端起碗來,一口口填著肚子。
鄭嬤嬤言又止,想到昨夜請窈窈看避火圖,窈窈一張臉浮滿霞,熱騰騰的,終究是面皮薄。
鄭嬤嬤暗暗嘆口氣,沒再說什麼,只求這一關,李繕莫要苛待。
窈窈吃了點東西后,肚子一運轉,更困乏了,大腦一片稀里糊涂的,腦袋往下緩緩沉,便要與周公相會。
突的這時,外頭傳來一聲:“侯爺安。”
還沒等窈窈回過神,門已被推開,李繕踩著六靴,形穩重,除了一酒氣,與迎親時候沒什麼兩樣。
他進了屋后,將門掩上,便在一旁的榻上坐下,一手按在眉棱上,閉著眼睛在休息。
須臾,一陣輕輕的窸窣聲后,子輕的聲音,從幾步開外的距離傳來:“夫君,可要醒酒湯?”
李繕抬起眼,面前的正站在一側,低垂著腦袋,出一截細膩如玉的脖頸。
他道:“我沒醉。”
其實他今夜確實喝多了,到了再喝一點,就不一定能控制自己步伐的程度。
不過他還保持著敏銳度,所以剛剛他推門進來,他看到顯然是嚇到了,煌煌燭火下,肩頭控制不住,輕了一下,抬起懵懂清潤的眼眸,雙頰從理里出一抹。
說膽大,還不如初生的鹿,但說膽小吧,又敢上前與自己搭話,就像著爪子,在試探什麼。
沒得到他旁的反應,貝齒悄悄咬了下。
李繕是男子,自然知道窈窈生得好,尤其是離得近了瞧,連桃腮邊稚的茸,都一清二楚。
只是,他更清楚,是世家。
他站起,沒再看窈窈,徑直往床幃走,道:“你睡榻上。”
窈窈:“好。”
答應得很快,甚至聲音有些抑不住的上揚,李繕不由抬起眉梢,看了一眼。
窈窈也走到了床邊,迎著他的目,期期艾艾:“我、我取被褥。”
李繕側讓了個位置。
被子大,還有枕頭,窈窈分兩次才抱完,呼哧呼哧小步回到榻邊。
碧的腰巾箍出的細腰,仿佛一只手就能將腰肢攏住,偏偏一無所查,背對著他,塌著腰鋪被子。
李繕緩緩挪開視線,看向自己的床上,新房就是他自己的房間,只是換了套被褥。
突的,他看到剛剛窈窈坐過的地方,留了點褶皺。
李繕抬手平它。
……
第8章 新婦姓謝
…
這一夜相安無事,隔日天還沒亮,李繕很早就走了,當時窈窈清醒了一下,很快又被困意席卷。
房中只有自己一人,睡得更沉了,直到鄭嬤嬤小聲把起來:“夫人、夫人……”
窈窈睜眼,對上鄭嬤嬤復雜的目。
眼看時間差不多,鄭嬤嬤進屋,一看到窈窈睡在榻上,就明白昨夜李繕并沒有行房,甚至讓的新婚妻子睡榻,自己睡舒服的床。
天下竟還有這樣可氣的人!鄭嬤嬤真想撬開李繕腦子,瞧瞧里頭裝的是不是豆腐。
窈窈面頰微紅,道:“嬤嬤,其實……他什麼都沒做,我心里很安穩。”
對避火圖的容,既恥,更多的是驚懼,遑論那個對象是李繕,他的手大,力氣更大,甚至可以單手拎起。
說到底,還是怕他的,現在就很好,至他沒有暴對待自己。
鄭嬤嬤見窈窈氣盈,眉宇舒展,沒有半點憾,松口氣,不再糾結,只說:“倒是有個事,得和夫人說一聲:昨夜我與馮婆子吃酒,打聽到一件我們從未聽聞的過往。”
馮婆子是李府院子的管事嬤嬤,是最早來并州李府的老資歷。
這幾天,鄭嬤嬤讓新竹好好和相,但馮婆子很警惕們來的人,但凡們問到李繕,都緘口不言。
不過昨天是李繕大婚,馮婆子高興,多喝了幾杯,才出一個消息:李繕憎惡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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