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令儀轉目去,齊嬤嬤提著燈籠站在最前,后邊是一臉威儀的薛老太太。
“母親……”卿令儀哽咽呢喃。
煬也側目,“母親,你怎麼來了。”
薛老太太冷笑道:“我若不來,你還要囚著令儀到幾時?”
煬蹙眉,“何謂囚。是我的妻,理應待在我的邊。”
“在是你的妻子之前,更是自己。這是不得不做的事,你強行將留下,不過是相互折磨罷了!”
薛老太太不容置喙的語氣,“我說最后一遍,放開令儀,讓去!”
煬磨了磨牙,強行下心緒,收回了手。
卿令儀淚眼婆娑,見他堅毅冷峻的側臉。
又向了薛老太太,“母親……”
老太太溫和下來,“我知道,你是放心不下你的娘親。盡管去吧,有我在,沒人能阻攔你。等你找到了卿大將軍,便一同回來,將軍府的大門,隨時向你們敞開。”
卿令儀的臉龐淌滿了淚水,用力地點了點腦袋。
“去吧。去吧。”
薛老太太耐心地說著。
“嗯……我去了。”
卿令儀了把眼淚,最后向煬,“夫君,我走了。”
煬沒有轉頭看。
卿令儀想他定是在生氣。
沒關系,等找到了娘親,再回來哄他就好。
煬喜歡,只要主親一親,說點兒好話,他的氣就會全消了。
收回視線,走出了偏門。
馬車轆轤聲逐漸遠去。
薛老太太忍不住紅了眼睛,握住了齊嬤嬤的手。
“噗!”
正當此時,煬再按不住洶涌的毒,猛地吐出一大口鮮。
薛老太太一怔,齊嬤嬤亦是大驚。
煬子搖搖晃晃,轟然倒地。
“三爺!”
“將軍!”
只是馬車走去已有好一段路,再聽不到他們的驚聲呼喊。
待天初明。
煬被安置于梨花榻上,病容蒼白,呼吸微弱,右手攥著那封信。
他面上跡去了,衫來不及換下,大片殷紅仍是目驚心。
“母親!”
沈氏聞訊趕來,“我……我聽說三爺昏迷了……這是怎麼回事?”
薛老太太眼中蓄滿了淚水,雙手都還在抖,“我……我也不知道……只是他昨天找我,說令儀今早要走,他怕令儀舍不得,我和他一起演一出戲……”
了口氣,接著說:“可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忽然昏迷不醒……分明,分明他已經解了毒啊!”
沈氏也不明白,“宋神醫不是說,將軍的毒已全解了麼?”
“宋神醫來了!”
吳量急匆匆趕來。
與他同行的還有宋隋文,幾大步進了主屋,蹙眉為煬號脈。
薛老太太和沈氏都去問吳量:“這是怎麼回事?”
吳量也是滿頭霧水,“這……這我也不知道,將軍什麼都沒有和我說啊……”
宋隋文收了手,緩緩道:“將軍說,你藏不住,所以這些都得瞞著你。”
吳量一怔。
“宋神醫,將軍他怎麼會吐昏迷?”薛老太太直截了當發問。
“因為將軍毒從未減輕,”宋隋文不再瞞,“他做這一切,只是為了讓夫人放心離去。”
“從未……減輕?”老太太睜大眼睛。
險些也昏過去,沈氏趕忙上前攙扶。
薛老太太抓著沈氏的手,強行穩住緒,又問:“那……是否要再施針?或是用些別的靈藥……”
宋隋文神愴然,“老太太,兇煞毒別無可解。”
“那……那我的兒子……”
“大抵三天,”宋隋文于心不忍,移開目,“將軍也會偶爾醒來,趁此多與他說說話吧。”
三天。
薛老太太卻只聽見了這兩個字。
一陣頭暈目眩,到底是當場昏了過去。
·
日出東方之際,馬車已出綏都。
在道邊暫時停靠,卿令儀和碧微翻出準備好的山藥糕和水,先吃一些填填肚子。
“真沒想到竟被將軍察覺了。”
“我也沒想到。”
“幸好老太太及時趕到,還是很疼你的,夫……”
碧微努力扭轉,換了個稱呼,“三。”
卿令儀莫名臉紅,把最后半塊山藥糕塞進了里。
“我觀閣下面有異,怕是有疾吶!”
渾厚男聲自大道之上傳來。
卿令儀總覺得耳,掀起車簾,向外看去。
兩個男子一前一后走來。
前邊那個中年男子一臉的不耐煩,恨不得走快一些。
跟在他后邊的男人已是鬢發灰白,神矍鑠,不過灰頭土臉,形容狼狽。
“我可是傳說中的神醫,只要你給我三兩銀子,我就為你治病。不論什麼病,我都會治!”
中年男子忍無可忍,“閉吧你!要裝神醫也裝不像樣,都騙到我頭上來了!”
“誰騙你了,我真是……”
“你再多說一句,”中年男子揮起拳頭,“我可手了!”
“……”
見他老實了,中年男子冷哼一聲,甩開袖子,大步離去。
禹謨在原地直搖頭嘆息。
這世道是怎麼了,他都豁出去坦白是神醫了,卻沒人相信。
區區三兩銀子罷了,當初那些人揣著三千兩甚至更多,他都不曾出手。
目一轉,發現道旁馬車掀起一角,出半張玉白的臉龐。
禹謨眼睛頓時放亮,整頓一番形容,走上前去,“這位姑娘,盯著老朽看了這麼久,是否有所求啊?”
卿令儀眉眼彎彎,“師父,是我。”
禹謨怔了一怔。
卿令儀攏過簾子,出完整的面龐。
禹謨這下終于認出,“令儀!”
碧微探過來,向外看去。
禹謨也認出,“碧微!你也在!”
碧微展一笑,“禹神醫。”
片刻后,禹謨也上了馬車,狼吞虎咽吃了大整盤山藥糕。
碧微把水壺遞過去,禹謨又噸噸噸灌下去一大半。
吃飽喝足,禹謨痛快地舒出口氣,道:“我說回綏都,結果銀兩沒帶夠,半路上就花完了,為了填飽肚子,連馬都給賣了。我想著路上給人看病,結果誰也不肯相信我是神醫,一分錢沒掙到,我都兩天沒吃飯了。”
卿令儀又給了他一盤山藥糕。
“話說起來,你們兩個怎麼在這兒?”禹謨問起來,“還穿這樣。”
“我要去北方找我娘親。”卿令儀沒瞞。
禹謨倒奇怪,“你走了,煬怎麼辦?”
卿令儀被問住了,“將軍?”
“宋隋文那小子寫信給我,說煬中了兇煞毒,他不知道怎麼辦。”禹謨拿起一塊山藥糕,咬了一口。
卿令儀愣了一愣,“師兄不是……已經解了將軍的毒麼?”
“這不可能,除了你,沒別人能解兇煞之毒。”
禹謨皺眉,“這小子胡言語,煬恐怕已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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