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徑直轉，大步離開。

賀夫人呆滯在那：“這是我家三郎？”

忽然懂事的讓人寵若驚。

賀萬鈞皺眉，總覺得這小子是不是要作妖。

皇宮。

宣政殿外，賀斯嶼站在殿外等了片刻，張公公就匆匆走出來，笑著說：“陛下請小賀將軍進殿。”

賀斯嶼微微點頭，大步邁進去。

金殿之上，九五之尊的帝王坐在龍椅上，著黃袍，年近五十，不怒自威。

“臣參見陛下！”賀斯嶼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皇帝笑著抬了抬手：“免禮。”

“謝陛下。”賀斯嶼起。

皇帝打量他一眼，點點頭：“朕聽說你重傷，昏迷了一個月，可好些了？”

“謝陛下掛念，臣的傷已經好多了。”

皇帝欣的說：“這次滄州戰役，你是頭功，帶百余人潛敵軍營地，攪軍心，沖破敵軍防線，當真驍勇！”

滄州一役至關重要，若不是賀家軍及時趕到支援，只怕滄州早已經被西夏軍占領。

滄州雖說地偏遠，卻是大周至關重要的邊防之地，丟了滄州，將后患無窮！

賀家立下這樣的大功，皇帝自然萬分重視。

“只是一時僥幸，陛下謬贊了。”

“哎，聽聞你剛滿二十，年紀輕輕能有如此膽識，后生可畏，朕要好好封賞你！”

皇帝說著，笑了一下：“你可有什麼想要的封賞？”

賀斯嶼聞言，再次單膝跪地抱拳：“臣，的確有一樣想要的東西。”

皇帝愣了一下，第一次有人說有想要的。

一般這種時候，都只會說，臣別無所求，然后他順勢給加進爵的封賞。

皇帝倒有些新奇：“你想要什麼？”

賀斯嶼抬頭，漆眸銳氣十足：“臣求陛下賜婚。”

張公公都呆滯了一下，這麼大的功勞，他就求個賜婚？！

他回去求他爹娘不好嗎？！

皇帝哈哈大笑：“果真是年輕氣盛，說說看，你看上了哪家姑娘？”

賀斯嶼直言：“謝家長，謝桑寧。”

皇帝笑容微僵，臉微變。

張公公都驚呆了，連忙提醒：“小賀將軍，謝姑娘，已經定親了。”

更何況，現在這個節骨眼，皇上可看不順眼謝家！

但凡有點眼力見的，誰來皇帝跟前這個霉頭？

賀斯嶼定定的道：“寧國公府已經退婚，現在謝姑娘沒有婚約了。”

張公公臉都僵了，你也知道寧國公府都退婚了，你還來霉頭。

皇帝沉著臉：“你為何想娶謝氏？”

賀斯嶼迎上皇帝審視的目，語氣坦：“臣早聽聞謝姑娘才名，是燕京第一閨秀，傾慕已久，昨日謝府宴請，宴席上匆匆一瞥，臣對謝姑娘一見傾心。”

張公公目瞪口呆，就這？！

皇帝冷哼：“那你來求朕做什麼？求你爹娘去給你提親不就行了！”

賀斯嶼直言：“如今謝家涉嫌勾結三皇子貪墨軍餉，雖說還未查明，但畢竟有嫌疑，我爹娘不會允許。”

“那你來找朕？！”皇帝都險些氣笑了。

他也不想想他爹娘為什麼不準！

還不是怕皇帝覺得賀家和謝家勾結！

他還敢到他面前來求婚！

“陛下是天子，自然目清明，能看得出臣是真心慕謝姑娘，而非和謝家勾結。”

皇帝眉心突突的跳，他的確看出來了。

要真勾結沒膽子舞到他面前來！

皇帝冷笑：“貪墨軍餉的案子，謝家現在雖說還未查出實證，不代表以后查不出，你想娶謝氏，就不怕被牽連？”

查到今日，至今沒查出半點和三皇子勾結的實證，皇帝其實也知道，謝家的確沒有參與。

謝家向來謹慎，不敢涉足這種事。

可謝家是三皇子的舅家，皇帝怎麼可能不遷怒？

謝家畢竟是百年世家，在朝中基深厚，無憑無據的給謝家治罪，只怕朝中大半文都要跪在宣政殿外給謝家喊冤。

沒準到時候還有幾個老東西撞柱而死。

從此坐實了他暴君之名，臭萬年。

皇帝現在是不可能直接給謝家強行定罪，但也必然暗中打，削謝家的權。

寧國公府都避之不及，生怕牽連，賀斯嶼還敢來求賜婚了！

賀斯嶼沉聲道：“謝姑娘只是一個閨閣子，足不出戶，更別提涉足朝政之事，謝家即便有罪，也不該由一個弱子來擔。”

皇帝微微一怔。

賀斯嶼抬眸，定定的看向皇帝：“臣傾心于，愿娶為妻，日后即便有什麼變故，也該由臣來擔，求陛下賜婚！”

皇帝愣了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來：“好一個由你來擔！不愧是賀萬鈞的兒子。”

張公公了額上的冷汗，訕笑著：“小賀將軍年輕氣盛，也是一片癡心。”

“還是年輕好啊，朕是老了，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赤誠的心意了。”皇帝笑著搖頭。

當初貴妃剛宮，他也甚是惜，可三皇子被治罪下獄，他便毫不猶豫的幽了貴妃。

利益權衡早已經刻進他的骨里，也只有這樣年輕的年，能義無反顧做出這樣的蠢事。

“也罷，朕早已經許諾獎賞你，天子一諾，沒有反悔的道理，既然如此，朕便賜婚你和謝家長，全你的心愿。”

賀斯嶼漆眸一亮，抱拳：“謝陛下！”

皇帝看著眼前的年，蒼老的眼睛里更多欣：“一樁賜婚作為獎賞，顯得朕小氣，你們賀家該有的封賞，朕也不能了你們，否則豈不是邊關將士們寒心？”

皇帝看一眼張公公：“傳朕旨意，封賀大將軍為定安侯，賀斯嶼雖年輕，卻也在滄州一役立下頭功，特封平南大將軍。”

“是！”

-

謝府。

闔府上下都趁機在一團郁氣之中，連丫鬟奴仆都格外謹小慎微。

桑寧帶著夏竹前往母親的院子聽水閣，穿過花園假山的石子小路，才走到院外，卻恰好撞見了出來的人。

“大姐姐，你也來了？”一個穿著春的施施然走上前來，笑盈盈的問候，“大姐姐也來看母親嗎？母親病了，并不想見人呢。”

這便是謝家四姑娘，謝清月，陳姨娘所出。

桑寧除了一個嫡親的二弟，還有五個庶妹，三個庶弟，更別提旁支的堂兄妹們，這偌大的謝府，十分熱鬧。

桑寧淡聲道：“多謝妹妹提醒。”

然后繞開。

謝清月覺到被無視，又不服氣的堵住的路，出笑來：“也是，母親病了，不見我，但必定是愿意見姐姐的，只是母親還在因為姐姐退親之事煩心，姐姐這時候去煩擾母親，不是讓母親更傷心嗎？”

謝清月好像生怕桑寧忘了被退親的事。

可使勁兒的看，卻也沒在謝桑寧臉上看到一的難過。

就會裝！

桑寧神依然淡然：“我被退婚，妹妹很開心嗎？”

謝清月當然開心。

從小到大，沒見謝桑寧吃一次癟！樣樣拔尖，芒盛的把遮掩的黯然無。

終于也有落魄的一天。

謝清月故作天真：“怎麼會呢？姐姐被寧國公府退婚，我心里也難過的很呢。”

“你當然要難過。”桑寧牽，眼里多了幾分諷刺，“我們都姓謝，我被退婚，你又能好到哪里去？難不國公府不要我，要你？”

謝清月笑容一僵。

桑寧冷冷越過，本沒心跟這蠢貨廢話。

謝清月慪的要死，瞪著謝桑寧的背影狠狠跺腳。

“都被退婚了還傲什麼！”

-

桑寧進了聽水閣，沒有讓丫鬟通傳，自己提著食盒輕聲挑開珠簾走進去。

“母親。”

大夫人靠坐在榻上，臉有些蒼白，一手著額頭：“謝清月又跟你找事了？”

大夫人雖說在房，但謝府里的事，沒有逃過眼睛的。

桑寧坐在凳子上，將食盒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湯藥來：“一點小事，母親不必擔心。”

大夫人牽扯一下角：“你什麼事讓我擔心過？”

桑寧是最懂事的孩子，早慧又沉穩，事事都能自己解決。

“母親，喝藥吧。”桑寧將藥碗送到眼前。

大夫人不想喝，但看著兒親自送來的藥，到底還是接過來喝了。

“寧世子派人送了信來，你要不要看看？”大夫人說。

桑寧聲音沉靜：“我和寧世子已經退親，自然不好再私下往來，信由母親置就好，寧世子之前所贈的禮品，我也已經讓夏竹整理妥當，請母親派人一并送回寧國公府。”

大夫人看著平靜的說這些，心里沒由來的了一下。

大夫人拉著的手：“央央，你別怪娘狠心，娘是為了你好，子嫁人便是第二次投胎，你在家中有娘護著你，可你嫁出去，可就只能靠自己了，娘不能拿你的下半生來賭。”

桑寧握住的手，輕聲說：“我知道的。”

大夫人嘆了一聲：“這子的路，比男人難百倍，寧國公府顯赫是沒錯，可家族榮耀，從來都是屬于男人的，屬于人的，唯有后院這四四方方的小天地，在這院之中，你的夫君，公婆，甚至族中長輩，都能掌控你的命運。”

大夫人握了的手：“你爹雖說妾室群，可娘在謝家的地位從未搖，為什麼？因為娘是老夫人和太老爺親自挑選的兒媳，族中長輩也都贊我賢良，你爹即便變了心，娘依然是謝家的當家主母，無人敢欺。”

桑寧輕輕點頭：“我明白，寧國公和國公夫人已經對謝家不滿，我若進門，他們不會善待我。”

哪怕裴松寒要護，也越不過禮法。

更別提，他哪日興許就不想護著了。

大夫人了額頭：“松寒是個好孩子，我看著他長大，人品端方，又勤學上進，對你也上心，若不是謝家出事，這本該是一樁頂頂好的婚事。”

“母親，既然退了婚，我便不會再有留念。”

大夫人睜開眼，看著眼前的兒，依然沉靜的如古井一般，波瀾不驚。

心里欣，卻又酸。

一心盼著兒能端方持重，顧全大局，不用事。

可如今真的看著這般淡漠，又心疼小小年紀，被磨平了棱角。

正說著話，忽然蔡嬤嬤急匆匆的走進來：“大夫人，大夫人！”

“何事慌張？”大夫人皺眉。

蔡嬤嬤慌忙說：“宮里，宮里來人了！說是圣上下旨！請大姑娘去前院接旨。”

大夫人臉一變：“什麼！”

桑寧眉心微蹙，圣上下旨？

大夫人匆匆起更，然后帶著桑寧一起去前院。

花廳，謝家全家都到了。

圣上下旨，自然都得出來領旨，連謝老夫人都到了。

張公公打開圣旨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氏長端方賢淑，才名遠揚，是京中閨秀之典范，朕特賜婚于定安侯之子，賀家三郎，佳偶天，欽此！”

滿廳都陷一片死寂之中。

謝承安呆滯了三息，賜婚給誰？

桑寧驚疑的眸一滯，險些以為自己幻聽了。

“謝姑娘，還不快接旨。”張公公笑呵呵的說。

謝承安忙喊一聲桑寧：“快接旨。”

桑寧緩緩起，雙手接下了圣旨：“謝陛下。”

“謝姑娘，恭喜。”張公公笑的眼睛都沒了，帶著諂的語氣。

謝家眾人這才起，謝承安忙讓人拿了銀子塞給張公公。

“多謝公公特意跑一趟。”

謝承安說著，又打探：“張公公可知，陛下為何忽然對我兒的婚事上心？”

陛下現在看謝家都煩，怎麼會突然想起給謝桑寧賜婚？

更何況，賀家現在可是如日中天！

那賀三不是才立下大功，備圣寵嗎？

這跟天上掉餡餅有什麼區別！

張公公意味深長的看一眼桑寧，笑著說：“謝姑娘好福氣，這一旨賜婚，可是小賀將軍親自去陛下跟前求來的。”

謝承安瞪大了眼睛，大夫人都驚了，所有人視線齊刷刷的看向桑寧。

桑寧愣了一下，小賀將軍求來的？

就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登徒子？

張公公笑的更喜慶了：“小賀將軍一片癡心，寧可用軍功換賜婚，陛下也是被他的赤誠之心打，這才下旨賜婚，謝姑娘可要好好珍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