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候他們都在對面的小學上學,為了每天單獨跟走在一起上課,周郅京把家的時鐘調慢了十分鐘,每次等簡婧出來,門口就只剩下他在等。
簡婧郁悶,不明白為什麼又只剩下自己。
他卻安靜牽過的手,說還有他。
每周,他都會攢下很多零食,塞到簡婧的書桌里。
等第二天,簡婧就會興得像個小狗在他邊繞來繞去,臉頰還含著他送的糖。
“醒醒是全世界對我最好的人啦。”
開心,他也開心。
初中時期要騎自行車,可想而知,的車就沒好過,每次都得坐在周郅京的后座回家。
他是對好,卻不想對的車好。
因為這樣,就不會再坐自己的車了。
那天快到大院,簡婧說:“我那輛車子不是老壞嘛,賀哥給我買了個新的,這次質量肯定好,以后——”
話音未落,“嘎吱”一聲,自行車猛地停下,車閘發出尖銳的聲音,簡婧因慣往前一栽,狠狠撞上他的背。
周郅京淡定地說了句:“我的車壞了。”
“……”
簡婧將里那口雪糕默默咽下,“那以后,你就騎我的車帶我吧。”
同年,老賀看他倆還是只有一輛車,趁著快過年又送給了周郅京一輛。
結果第三天不翼而飛。
直到前兩年,老賀給自家雙胞胎買學步車的時候,打開了多年沒打開過的地下室,才在里面找到塵封許久的那輛嶄新自行車。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那時候的周郅京,依舊是那個沒車的可憐小孩,每天只能騎著簡婧的自行車帶上學。
到了高中,周郅京就不再做這些蠢事了。
因為他已經是簡婧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什麼都不用干,不用再耍心機,不用再費心思,不用再搞手段,只需要把一切最好的都給,默默守在邊,就誰也不會將他替代。
但是簡婧卻不開心。
因為長大了,有了很多心事和小。
最令周郅京煩心的是,變得不好好吃飯。
幾次追問之下,才聽到說自己胖。
不胖,哪胖了?
那麼漂亮,到底哪胖了?
后來,他才知道有人說。
躲在柜里,被他發現的時候像是做錯了什麼事,連頭也不肯抬,腦袋蔫答答的垂著。把的臉扳起來,才發現整張小臉淚瑩瑩,哭得很慘。
之后很久,一想到簡婧哭起來的樣子,周郅京的心連著手掌都疼。
他沒放過那幾個人。
高中三年,都沒肯放過他們。
很多人到后來都把這件事娛樂化,一看見他揍那幾個都覺得好笑,甚至還搞上了什麼“五福娃”的名頭,周郅京卻不覺得這有什麼好笑的。
真的,真過分的,他們。
因為他們,甚至不肯吃飯了,跑去衛生間吐,還以為別人不知道。
其實全家人都知道。
每次吃著飯突然走去衛生間,飯桌上都是一片寂靜,全家人面面相覷,周郅京安靜起將杯子里的冷水倒掉,換了杯溫水。
時間一長,越來越瘦,這傻姑娘反倒高興起來。
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終于將那些自卑的緒打散,讓變得肯好好吃飯。那段時間折騰,也費勁兒,但看到簡婧捧著面碗吃得很香的樣子,他又覺得都值了。
最后,他得償所愿,和他的孩結婚。
他們過得很好,很幸福,那大概是周郅京人生中最溫暖的一段時。他這個沒人要的小孩,有了父母,有了妻子,無論忙到多晚,萬家燈火里,也有一盞燈是為他亮著的。
他以為,他們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永遠永遠。
但后來,發生了一些意外。
他的老師因病去世,臨終前希周郅京將那個傾注了自己畢生心的紀錄片拍完。
他和簡婧商議后,選擇去往國外,接手老師的拍攝。
那個紀錄片需要耗費巨大的人力力,還有時間,周郅京最初忙得連白晝黑夜都顧不得,抬個頭,幾個白晝就在瞬息中過去。
在國外那些時日大概是他人生最忙的時間,他負重擔,也和簡婧越走越遠,他試著挽留,試著去努力,試著在幾個夜晚荒唐的拋下所有工作,回到西山著陪。但依舊是短暫的溫存。
離開過后,他又要為了這一天的休假,忙上幾個大夜,連手機都不怎麼掉電。
他們的心,在分開中越來越疏遠。
一片已經出現裂的鏡子,還能維持多久?
大概再也承不住一點磕的。
周郅京累到夜里四十度高燒暈倒,強撐著口氣加快速度,盡量將自己的工作加速結束,想著只要回國,就一切都會好起來。
可偏偏,意外還是發生了,他在拍攝紀錄片時眼睛意外傷到,急住院。
等從手室出來的那一刻,麻藥勁兒過去。
他也聽到了來自小陳單方面的傳達——
簡婧向他提出了離婚。
周郅京平靜的躺在病床上,眼睛被紗布包著,四周細微的聲音都變得那樣清晰。
語氣像是鈍刀子割,將他片片凌遲。周郅京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心肺得像是被沉在海底的幾千米深,巨大的強將他整顆心臟包圍,他在死寂一般的疼痛中緩緩沉沒。
最終他還是回國了,卻是去同離婚。
后來,在民政局里,說,誰提復婚誰是狗。
周郅京點了點頭,很輕的將的話復述。
嗯,誰提復婚誰是狗。
——我不會糾纏著你不放。
離婚后,他依舊在忙那個紀錄片,忙了很久很久,最后靠它帶著已故老師和整個團隊獲得了那年的獎項。
徹底閑下來后,他偶爾甚至會忘了兩人已經離婚的事實。
然后下意識拿起手機,給那個悉的聊天框發去消息。
但每次都在最后一瞬間,清醒了。
不想打擾。
不想被更討厭,不想被不喜歡。
也有沒克制住的時候,在某個開機宴里被灌得酩酊大醉,進到制片方給準備好的酒店里發現床上坐了個人,穿著杏的綢質長,是個混兒,穿著打扮大概都是仿照了國會喜歡的風格。
本就喝得不適,周郅京看見那一幕,更是反胃,他砸門關上,去別的樓層重新開了間房。
折騰到那時候,他拆解開領帶,坐在沙發上沉寂了好一會兒,意識朦朧的打去了電話。
那時候法國是凌晨,這邊已經是早晨。
接通之后,簡婧那邊安靜很久,輕輕問了一聲,“喂?”
聽到的聲音,周郅京整個人也都醒了。
許久沒得到回應,簡婧那邊又再次問了句,“你有事嗎?”
太久沒有聽到這道聲音了。周郅京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在謝剛才沖醉酒的自己,他闔著眸子,結輕滾,沉默了須臾之后,輕輕出聲,“嗯。”
“什麼事?”
“陳邵說,我在你那還落了點東西。”
“對。”
“如果不礙事,就先放著,我讓他空去拿。”
簡婧納悶的,不明白這件事為什麼要跟打電話再說一聲,想了想他那邊現在應該是凌晨三四點的狀態,默了默,將年人的客套和面做到徹。
“好,我會跟邵哥說的,你早點休息吧。”
掛斷電話,周郅京也明白自己剛才的借口有多愚蠢,有多笨拙。
可他就是這麼的蠢。
之后接到陸至誠的視頻電話,在聽到過得不好之后,也還是回國了。
起初就是想看看,他裝出一副帶刺的狀態,讓更放心的和自己接。
周郅京最初覺得這樣就夠了,沒有別的奢求了。
可人都是貪心的。
他親口聽到簡婧說不討厭自己,于是那些該死的念頭開始作祟,令他一步又一步,一步更一步,慢慢向靠近。
徐徐圖之,試圖重新走到邊。
手段卑劣的。
但周郅京自詡,自己也從來都不是個好人。
連簡婧都沒有了,他當什麼樣的人,做不做人,又有什麼分別。
陸至誠剛知道他離過婚的消息時,曾經問過他:“都離婚這麼久了,你還是不愿意去接別人,我真的很好奇,你跟你前妻到底在一起多久,能讓對你這麼重要?”
那天窗外雨幕很大。
他剛參加完一檔訪談節目,并且在那檔節目的隔壁化妝室看到了。
采訪結束后,周郅京坐在附近便利店的靠窗吧臺,百無聊賴趴在桌上,腦袋枕著桌面,雙手隨意垂落,視線追隨到馬路對面那個撐著傘要上房車的姑娘上,幾秒后,淡聲回答了陸至誠的問題。
“前半生。”
陸至誠明顯沉默,無語頂,“我以為你是癡種,原來你是那啥癖。”
陸至誠顯然不信,知道他在扯淡。
然后不死心的拿起手機給他介紹鄰居家的孩,一聊起來就嘮叨個沒完,最后輕輕嘆口氣。
“蠢小子,該向前看了。”
周郅京沒搭理他,只是繼續看著那頭的姑娘。
看穿著雪白漂亮的狐斗篷大,耷拉著腦袋,不知因為什麼原因正在被蘇禾數落,準備進車后排的時候,還默默打了個噴嚏。
打完,懵懵吸了吸鼻子。
呆萌的表,和那張清冷漂亮的臉不怎麼搭邊。
周郅京輕笑,趴在那張桌子上,安靜看了很久。
久到,像是在看自己的前半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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