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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1431章 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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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31章 分裂

  鄴城某個籠罩在暮中的院子,檐角殘破的銅鈴在寒風中發出喑啞的嗚咽。

  崔氏家主踉蹌著踏院門,早已沒了世家高門的儀態,不但袍角沾滿泥濘,甚至連發冠都有些歪斜。

  看到崔氏這個模樣,整座廳堂驟然死寂。

  十數道目不死心地越過他的子,看向他空後,最後終又化了失

  案幾上那碗特意備下的熱茶騰起的白霧,在穿堂風中碎虛空。

  「又沒見到嗎?」趙郡李家的人指尖掐進紫檀木案,看著老友手中原封退回的錯金請帖——那是用清河崔氏祖傳《禮碑》拓本裱的拜匣。

  崔氏家主沒有回答,微的手把帛書丟落案幾上,然後整個人如同被盡了氣力,頹然地落。;

  從外面進來忽明忽暗的夕餘暉,映照在拜帖的「輔漢安民」四個泥金小篆上。  ʂƭơ.ƈơɱ更新最快,彩不停

  一位白髮老者攥著拐杖的手青筋暴起,「這是第七次了!第七次!」

  他猛地將茶盞摔在地上,碎瓷迸濺間,眾人俱是一

  老人家年紀大,脾氣更大。

  「馮賊欺人太甚!」

  數百年來,河北世家什麼時候過這等屈辱?

  就算是雄才大略如武皇帝,當年想要經營河北以為基,不也得要他們的配合?

  要知道,曹攻破鄴城之後,可是連連召見了河北多個世家的話事人。

  他們的祖輩或父輩,當年也曾在這裡,從容地商議究竟是轉而支持曹氏,還是放棄支持袁氏。;

  更別說如果曹丕沒有他們的全力支持,能這般輕易稱帝?

  百年皇帝,千年世家,沒有河北大族出錢出糧出人,就算是武皇帝,想要復漢室,那也是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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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賊,馮賊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如此侮辱他們?!

  哦,原來是山門子弟啊……還是個過仙人點化的……

  那,那,就算你是仙人子弟,也不能這麼侮辱人吧?

  「他瘋了嗎?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看到眾人直至現在仍不願意面對現實,一位馮姓老者突然笑了出聲,笑聲悽厲如夜梟鳴

  「他要幹什麼?諸君難道當真不知?若真不知,那老夫倒可以為諸位說一說那季漢新政。」

  「我上黨馮氏,這些年被迫出所有匿佃戶,良田盡數充作田,分給那些泥子。」;

  「而剩下的那點下田,每年還要出一的收,這不是要死人是什麼?」

  「不但如此,大部分族人甚至還被遷往關中建通邑,有的甚至還徙往河南地(即河套)。」

  「最狠的是這科舉……寒門賤民都能讀書做,誰還願意給世家大族賣命?」

  直接賣給朝廷不是更好?

  他掏出一卷染的帛書扔在案上,「這是我馮家大房被遷走前設法送出的最後一封家書。」

  馮氏在上黨事變時,暗通司馬懿,漢軍反攻上黨時,嫡系不人跟著退到河北。

  如今司馬懿又被著退出河北,甚至沒有通知他們。

  馮氏餘孽一時竟了孤魂野鬼一般。

  帛書展開時帶起細碎渣,有人看到「紳一納糧」幾字,猛地攥腰間玉璜。;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無可忍,也必須忍。

  馮鬼王可不比袁氏曹氏,他手裡有人有錢有糧,還有兵馬刀槍,並不需要他們的支持。

  相反,他們需要馮鬼王的寬恕。

  「不如……」渤海高氏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可怕,「把族中子弟分作三支。一支留在祖宅,一支遷往江東,再派支庶族帶半數田契去投漢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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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到「田契」二字時,嚨里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親手割覺,無比疼痛。

  「只怕不夠!馮鬼王可不是曹丕之流?此賊的胃口,甚至比曹還要大得多。」

  當年曹「新募民開屯田,民不樂,多逃亡」。

  一開始還想上強制手段,差點沒搞。;

  最後還是聽了勸,改自願。

  大夥為了表示誠意,一齊再湊份子,出些田地和人丁,這才算是做了。

  說白了,曹屯田,也不過就是想要些錢糧。

  後面只要大夥收斂一些,吃相不要太明顯,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甚至過個一二十年,曹丕一上來,屯田這個事,直接就連本帶息都收回來了。

  但季漢新政算怎麼一回事?

  攤丁畝,紳一納糧,那匿人口還有什麼意義?家裡的田地再多又有什麼意義?

  反正都是要一樣的稅。

  更別說科舉。

  幾代人編書注書藏書,比不過人家書院一個月印出來的書多。

  以前寒門窮酸想要借看一本書,沒有足夠誠意,連門房都見不到。;

  現在……新漢書屋隨便看。

  免費!

  想要帶出去研讀,百錢的抵押費,三錢一天的借閱費。

  而如果有學堂學院的學子份,甚至不需要抵押費,只要登記一下份就行。

  這是,這是在幹什麼?

  聖人的學問,難道就是這麼肆意糟蹋的嗎?

  馮賊,不當人子!

  「砰!」渤海高氏突然拔劍砍斷案幾一角,赤紅著眼嘶吼:「若當真如此,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反……」

  「閉!」話未說完,就有人突然暴喝打斷了他的話,驚得滿庭黃葉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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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死死盯著影壁上剝落的金漆麒麟紋——那是當年曹丕被立為太子時,特意派人送過來的彩繪。;

  「你以為這還是建安年麼?鄴城外是十萬甲,現在太行山要隘的是「漢」字纛旗!」

  眼看著就要爭吵起來,此時院外街巷一陣悶雷響起,鐵蹄聲震得檐瓦浮塵簌簌飄落。

  所有人立刻都閉住了

  待鐵蹄聲遠去,眾人這才敢鬆一口氣。

  良久之後,才有人重新幽幽開口說道:

  「司馬懿十數萬兵,依靠太行山為屏,猶然擋不住那馮賊,你想拿什麼去反?」

  想起方才是漢軍鐵蹄聲就讓所有人心驚噤聲,眾人皆是默然,繼而近乎絕

  才高八斗,才智絕倫,深謀遠慮,心狠手辣,經世濟民,定國安邦,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曹!

  這種鬼東西是人世間應該存在的嗎?;

  偏偏這鬼東西還是自己的敵人。

  好好的仙人子弟不當,非要世攪人間,簡直就是不當……

  簡直就是讓人無比絕

  暴怒老者見此,頹然跪地,攥著襟嘶聲悲笑:

  「此所聚,皆是河北最有頭臉的人,往日何等煌煌大氣?沒想到面對馮賊,卻是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怕不是當真是要亡了!」

  眾人聞言,心裡才堪堪生起一悲涼,就聽到有人惻惻冷笑:

  「亡?那可說不準。河北最有臉面的人,似乎還沒到齊吧?」

  什麼意思?

  沉默了一下,有人咬牙切齒地罵出一個名字:

  「盧氏!」

  傳聞漢軍到達涿郡時,作為河北最大世家之一的盧氏,不但是第一個倒戈,甚至還打出了恭迎王師的旗號。;

  不只是說說,而是實打實地在路邊高舉旗號,上書「恭迎王師」。

  姿態之醜陋,令人噁心!

  噁心!

  更讓人噁心的是,有傳聞盧氏早就與馮某人在暗中達了協議。

  更更有傳聞,漢軍這一次能輕易地攻幽州,正是有盧氏的裡應外合。

  不然的話,請問河東翼虎走的那條鮑丘水商道,往日是誰家的商隊走的最多?

  可不就是最靠近邊塞的盧氏!

  這些日子河北世家的話事人幾乎都到了鄴城,除了盧氏。

  於是關於盧氏的傳聞就越來越多,同時前些日子盧氏幹了啥事也被拉了出來。

  大夥這才知道,盧氏原來已經投漢了——而且還是背著他們在暗地裡早早地投了。;

  吾曹彼母之!

  河北今日的局面,你們盧氏當真是功不可沒啊!

  靠著早年跟販履織席之徒結下的那一點義,一看風頭不對就立刻投,汝彼母之!

  吾曹汝母之!

  正當眾人在咒罵的時候,又一陣慌的腳步傳來,正是上黨馮氏的家生子。

  「家主,家主,不好了,那石惡狗到鄴城了!」

  上黨馮氏家主聞言,霍然起來,臉大變:

  「什麼?!」

  還有人沒反應過來:「什麼石惡狗?」

  「石苞,那個販鐵的賤奴!」

  一個名字,讓滿室冠頓時悚然。

  「販鐵奴怎麼會這個時候來鄴城?」;

  「馮賊,他要幹什麼?」

  「河東?」

  提起河東,夕餘暉過窗棱將眾人驚慌的面孔映在牆上,猶如百鬼遊人間。

  在場都不是蠢人。

  相反,蠢人做不了世家的話事人。

  河東之禍,表面就是屯田客和那些泥子暴,跟馮某人確實沒有任何聯繫。

  最多最多,就是馮某人暴民作的時候在河邊釣魚,沒有派兵及時平

  但那個時候關中一戰還沒完呢,馮某人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對岸,沒有辦法分兵,誰敢說不對?

  沒有證據,做法合乎理,明面上誰也挑不出錯。

  但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不需要證據,只需要自由心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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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阿瞞或許是喜歡屠城,但那是屠得明正大,而且屠的基本都是蒼頭黔首。

  所以世家大族就不在意。

  反而像河東之禍這種,本就是在玩弄人心,不論世家黔首,不分高低貴賤,皆被圈在了河東,被當了家禽家畜,引而斗之,有類鬥鬥鴨。

  這種才是讓世家們打心底害怕的。

  他們可以視蒼頭黔首如牲畜,並認為這是理所當然。

  但一旦有人把他們也當了家禽家畜,他們就會憤慨,憤怒,憤恨……

  那能一樣嗎?

  能一樣嗎!

  當年河東之禍,看起來是在釣魚實則是在俯視河東的馮某人,視蒼生如視螻蟻:

  幫他釣上來一條河鯉,就出兵救一縣,這是人能說出的話?;

  把河東大族當了什麼?

  河鯉?

  在他們這種人眼裡,世人大概都是螻蟻,世家可能也就是大一點的螻蟻。

  馮某人在河東的表現,非常符合那些傳說中的仙門山門的做事風格。

  左慈當年也沒當眾戲弄曹

  凡事只看自己好惡和心,世人在他們眼中無有貴賤。

  蠻夷能殺得,能吃得,也能讓他們活得滋潤無比,甚至恩戴德。

  世家能誅得,能滅得,也能讓他們閉著眼賺大錢,甚至犬升天。

  所以石苞的到來,在場的人立刻就有人聯想起了河東之禍。

  馮賊……馮賊難道?

  他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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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清河崔公猛地噴出一口鮮,染紅了前白須。

  昏死過去之前,他死死抓住某個人的襟:「快……快派人去盧家那邊……」

  崔公的話,頓時提醒了所有的人。

  對啊,盧氏雖然投了漢,但河北世家連氣同枝,誰還沒有點人關係在盧氏那邊?

  在這裡是沒有辦法見到大司馬了,死守著也沒有意義,還不如看看能不能從盧氏那邊找到門路。

  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十餘人再也不顧不上儀態,突然爭先恐後湧向門口。

  ——

  延熙十年九月底,秋風乍起,涼意漸漸變了寒意。

  馮大司馬披了一件大氅,站在期梁渡口,看著岸邊已經有了結冰的跡象,眉頭有些皺了起來:;

  「這河北的冬日,來得這麼早?」

  或者說,今年的冬日,比往年來得更早一些。

  對於河北現在的局面,天氣提前變冷,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馮大司馬可以從容地對底下的人說不用擔心糧食,儘量收容流民。

  但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質的,糧食不會自己從糧庫里長出來。

  一部分需要從太行山以東運過來。

  一部分需要從河北世家的手中收集。

  運過來需要時間,收集更需要時間。

  馮大司馬抬頭看向遠,被組織起來的流民正幹得熱火朝天。

  沒辦法不熱火朝天,因為消息都傳開了,只要有活干,就不愁吃飯。

  至這個冬天,不會太過於肚子——半不算。;

  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被掘開的漳水已經修了一半。

  但這僅僅是開始。

  後面還要清理淤泥,疏通被堵死的水渠,恢復被破壞的水利工程。

  雖說漳水的含沙量比不過後世的黃河,但如果不及時清理,任由淤泥沉澱,原本的良田可能會變下田,可能鹽鹼化,嚴重的甚至會沙化。

  北邊揚起了煙塵,這是傳騎又送來了消息。

  「報大司馬,他們已經距此已經不足五里。」

  「嗯。」

  馮大司馬點頭,把目放得更遠,看向北方。

  整個人看起來,竟是有些微微放鬆了下來。

  雖然天氣已經有了轉冷的跡象,糧食已經有些吃,但他一點也不慌。;

  半個時辰後,北方的煙塵再起。

  這一次,可比傳騎的揚起的煙塵大得多,來人不

  得知馮大司馬就在渡口,來人紛紛用鞭馬,以最快的速度跑完了最後一段路程。

  「太原郭(王)氏拜見大司馬!」

  「河東裴(衛)氏拜見大司馬!」

  「河南楊……」

  ……

  馮大司馬微微一笑,緩聲道:

  「諸公何須如此大禮,請起。」

  眾人謝過之後,這才起

  有人還撣了撣上的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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