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例會的會議室里，氣氛略顯凝重。

一側，七八個銷售整齊就座；另一側，廣告公司的 AE（客戶執行）、文案和設計并肩而坐。

向箏腳蹬小高跟，著 A字，步伐輕快卻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氣場，踢踏著進來。

每一步落下，都仿佛重重地踩在廣告團隊的心尖上，讓人莫名張。

兩方人員數量上的不平衡，使得客戶執行下意識地抬手了額頭，生了薄薄細汗。

向箏從容落座，不不慢地打開電紙書，只一句話，就奠定了會議的基調：“下周廣告公司要駐場。”

話音剛落，廣告團隊三人組的臉上瞬間云布。

沒有人樂意駐場，每天得和甲方一樣按時打卡上下班，時刻在甲方的眼皮子底下，生怕說錯一個字、做錯一件事，那種謹小慎微的覺，讓人渾不自在。

一番無聲的眼神流后，力自然而然地給到了客戶執行姜雪上。

直面向箏，姜雪心里直發怵，可職責所在，必須充當甲方與同事之間的緩沖。

“向總，項目上有任何事，我們團隊肯定全力配合。但駐不駐場……其實形式沒那麼重要吧？周例會制度也是一開始……雙方協商后確定下來的。要是臨時有需求，電話會議隨時都能開，絕對不會耽誤工作！”

姜雪著頭皮一口氣說完，本不敢直視向箏的眼睛，兩人之間的氣場差，隔著難以越的天塹。

向箏角微微上揚，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乙方這是在拒絕呢！

那就，好好說道說道。

“我來之前仔細看過合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甲方重大營銷節點，乙方要配合駐場。沒錯吧？”

既然合同都搬出來了，又怎會有錯呢？

姜雪只覺后脊背發涼，寒意一陣陣地襲來，仿佛隨時都會有一把刀落下。

然而向箏的話還沒說完，“下周，項目的幾個重大節點湊到一起了。普法大講堂第一期盛大啟幕，要進行直播；我們的藝家客戶參加比賽，需要安排專訪。哦，還有，知名的國際酒店運營集團有與項目達戰略合作，宣傳工作要前置。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濃墨重彩報道，讓你們駐個場，不過分吧？”

向箏此前就聽說，廣告公司和陳廷舟那邊，合作得不太融洽，氣場不合。

但為客戶的自己，怎麼會錯呢？

這時，會議室里傳來挪椅子的聲音，桌子底下似乎還在上演著踩腳的小作。

姜雪幾乎帶著音說道：“向總，公司現在狠抓考核。創意部每個人手頭至負責兩個項目，一個蘿卜一個坑。這……這駐場做蘇荷這一個項目，我們實在沒法向公司代。而且，蘇荷的工作量太大了，我們在公司還可以部協調資源。”

銷售部那邊，好幾個人忍不住連連搖頭，仿佛是在為客戶執行姜雪的這份孤勇點贊。

但這個世界從來沒有真正的同，大家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

向箏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與姜雪對視著。

這漫長的十秒鐘里，空氣仿佛都變得焦灼起來，彌漫著無形的力。

“要不，讓你們老板給世杰總打個電話？”

向箏聲音平靜，可誰都能察覺到，已然在緒發的邊緣。

“你們團隊有別的項目，可我們只有你們！”

“蘇荷一步步發展到現在，多麼不容易？好不容易打開了市場局面，正在推廣的關鍵時期。你們的提報里不是說宣傳聲量不夠嗎？那我加大聲量；你們說市場聽不到我們的聲音，那我就要想盡辦法讓市場聽見；你們還說，功的項目都花大價錢請名人站臺背書，可我沒看到你們提供相關資源。我自己四奔走、刷臉，去請名人、做圈層、爭取背書，可你們呢，連配合宣發的反應速度都磨磨蹭蹭。”

向箏的手指輕輕劃過銷售們的方向，繼續說道：“他們每天拼命哐哐打電話，嗓子都喊啞了。可他們需要你們提供彈藥啊，需要活的配合，去邀約客戶。我要把客戶請到售樓來，才能定、才有可能簽約。”

“如果你們做不過來，抱歉，那只能說是你們能力的問題。要麼，我把你們換掉，要麼你們把我換掉！”

一時間，無形的硝煙在會議室上方彌漫開來。

自從向箏回歸團隊，一直都是和和氣氣，還不斷給團隊提高福利。

像今天這樣“咄咄人，氣勢兩米八”的向箏，別說是廣告公司的人沒見過，就連自家銷售團隊都深震驚。

廣工公司團隊的設計師突然站了出來，梗著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向總，和貴司合作以來，我們一直都在全心投和付出。每天都加班到凌晨，工作群里的消息，十二點之前就沒停過。我們也是在行業爬滾打了二十多年的老公司，從來沒有被合作方質疑過能力問題。”

敢當面頂撞甲方，連銷售們都不為這位設計師了一把汗。

向箏不怒反笑。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是……咱們不妨復盤一下最近你們的作品。如今是短視頻時代，客戶的時間和力極度碎片化，一則視頻要是三秒鐘沒能抓住客戶的心，就會被直接劃走。可你們的出品，還有一半停留在平面形式。另一半視頻呢，閱讀量如何？完播率又怎樣？你們誰能給我一個確切的數據？”

“而我以前的團隊，做出過好幾個閱讀量十萬加的作品，完播率都在 80%以上。二十多年的老公司確實值得敬重，但你們捫心自問，你們值得我向箏敬佩嗎？”

廣告公司的眾人頓時陷了深深的無力之中。

其實他們有關注過競品和周邊項目的自賬號，那些賬號做得還不如他們呢。

可向箏對比的，是上一家合作的廣告公司，那家公司在合作期間，功讓項目破圈，堪稱行業奇跡，是天時地利人和的產，幾乎再也無法復制。

姜雪無力地垂下頭，知道此刻說再多都像是狡辯。

畢竟，甲方始終是甲方。

“向總，您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

“不是我說了算，而是市場想聽什麼，客戶關心什麼，你們就怎麼講故事。沒有客戶，大家一起卷鋪蓋卷。”

說完，向箏再次打開電紙書，“下面各條線匯報接下來的工作細項。”

*

一場會議下來，用“雨腥風”來形容，恐怕都毫不夸張。

廣告公司領了一籮筐工作任務，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慘淡經營”四個字。

第二天，王世杰罕見地早早來到了蘇荷工作區，走路帶風，氣勢十足。

“向總呢？”

他隨機問的人，居然是之前被他開除的沈星。

狹路相逢，兩人四目相對。

沈星心里頓時像敲響了一百面鼓，七上八下。

過王世杰晴不定的表，他知道考驗自己的關鍵時刻到了。他鎮定地抬手一指，脆生生答復：“在雜間呢。”

“雜……”

王世杰聽到這個回答，一口老差點卡在嗓子里，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空降到蘇荷時，把向箏原來的辦公室給占了。

上次他過來時，滿心都是怨氣，一心只想把向箏灌醉，給點color（）to see see（看看），本沒考慮過向箏的辦公地點問題。

而向箏，還真是能屈能。

不僅為團隊爭取福利，一來就做出簽約業績，項目形勢一片大好，自己卻藏于掌大的雜間，不居功、不自傲，這簡直就是在打王世杰的臉啊！

心思可真夠深沉的！

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火氣的王世杰，站在雜間前，腳步遲疑了。

他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理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