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到底打算做什麽？我聽不明白你們的暗話，可溫榮顯然不是個好人，而且因為他在高位，恐怕不太好對付吧？溫璨有勝算嗎？”

    “有，而且我覺得勝算很大，得有……”葉空琢磨一秒，“百分之九十吧。”

    “那就沒什麽可擔心了，而且再不濟就算他被趕出溫家，他也還是星飛的老板呢——老實說我覺得比在溫家當爺有前途多了。”

    葉空卻沉默著，好一會兒後搖了搖頭：“不，正因為如此我才擔心。”

    “……難道你更想讓他輸？”

    “和現實裏的勝負無關，我擔心的是他的……”葉空點了點自己的心髒。

    “不能吧，我倒覺得溫璨看起來平靜的，而且他很厲害，無人不知的厲害，沒人見過他緒失控甚至不穩的樣子……”一頓，曲霧改口道，“除了剛才對你說的那些，這可真是匪夷所思，那麽普通的一個問題怎麽就踩他雷點了？”

    “因為他從未想過，或者說，一直在無視和逃避這個問題。”葉空又喝了一口糖水，嚼著糖道，“曲霧，在你看來，他和他爸的矛盾會是什麽？”

    “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

    “我知道，但我不告訴你，想看你猜。”

    “……你是在得意嗎？”曲霧嘟囔了一聲，聽聲音似乎轉進了一個更閉的空間，“不過據我自己收集的報來看，無非是他爸出軌了吧？”

    十分厭惡地“嘖”了一聲：“那個溫蓮，是他的私生子，對不對？這些豪門大族真惡心，居然把私生子明正大養在家裏，還讓老婆照看，偏偏外人眼裏他還是個好老公好爸爸——這麽說來還好池彎刀死之前不知道這件事，否則豈不是要被惡心活了？”

    “……”葉空突然愣住了，倏地睜大了眼睛——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池彎刀死之前，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呢？

    肯定是不知道丈夫要殺自己的，否則像那麽聰明的人，一定能躲開甚至報複回去，可出軌呢？私生子呢？知道嗎？

    溫璨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無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都是一重又一重的痛苦。

    如果知道，就是懷著被人背叛欺騙還愚弄的痛苦去死的。

    如果不知道，好像更可悲了——至死都被蒙在鼓裏，說不定至死都覺得人依舊是那個人，隻是跟有些矛盾，而並未產生更大的分歧。

    到底是知道一切懷著清醒的痛苦去死更好，還是什麽都不知道，在無知中去死更好？

    如果讓池彎刀自己來選，會選擇哪一個？

    不知道為什麽，葉空總覺得，會選擇前者，並且覺得，溫璨也會如此想——可是，可是，問題是否就在於，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在死亡降臨的那一刻，無論是清醒還是無知，一切對來說就已經被徹底凍結。

    而對於還活著的人來講，這個問題的答案也將徹底變一個，而無論這個答案到底是什麽，活著的人都已經無能為力了，因為無法改變。

    想到這裏，葉空居然有點心尖發麻，手指也冰冰涼涼。

    無知無覺地喝了口糖水。

    曲霧的聲音還在耳畔響：“這麽想來，溫璨真的慘的，別人都覺得他天之驕子，父母是模範夫妻從小在裏長大，誰知道他爸是個演員——如果他是在他媽去世後才知道他爸出軌的，那我也可以理解他剛才的失控了，正常人都會慪死氣死的。”

    “……是嗎？”

    葉空喃喃自問。

    是啊，僅僅是被所的家人欺騙辜負，就已經足夠讓一個正常人崩潰了，那如果除此以外，還添上了家人的命，和自己的命呢？

    如果除此以外，還親眼看見了母親的死亡現場呢？

    葉空攥著水杯，手指用力，卻輕輕了，仿佛被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