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重重推開，反彈回去後好一會兒整塊玻璃都還在劇烈的震。

    他衝進來的時候還渾都散發著仿佛要崩潰的怒意，但從門口再到桌邊這段路上，人就已經像突然被放進冷庫裏那樣一層層恢複了冷靜。

    溫榮站了起來，握著手杖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樣子。

    葉空則還在拚命拉沙發企圖站起來。

    來人停住腳步，抬手接住了葉空正在揮舞的手，兩隻手瞬間就彼此扣了，隨後葉空抬頭看了他一眼，溫璨嚨了，彎下腰攬著的肩膀，輕而易舉給強行抬了起來。

    “阿璨，我隻是……”

    溫榮的聲音響起，卻沒有說完便頓住了，幾秒後他反而沉了臉，“我本意隻是要阻止說那些不像話的話——倒是葉小姐，你今天說的這些我看在阿璨的麵子上可以暫時當做沒聽到，可是溫璨，”他了來人的全名，“你真該好好考慮一下你們之間的關係——你真的了解葉小姐，真的知道是什麽樣的人嗎？！”

    葉空這一摔也把腦子從興狀態給摔回來了。

    保持安靜不說話。

    溫璨握著的手，低頭掃視一遍，才垂著眼睛淡淡道：“無論什麽樣的人，你都沒資格對手。”

    他終於轉過頭去，看向溫榮，眼神冰涼：“你瘋了嗎？打我的朋友？”

    “我說了我隻是想讓閉！”

    溫榮急了，手杖在地麵重重一敲，語氣也很重：“你自己讓複述一遍都說了些什麽！你敢在阿璨麵前再說一遍嗎？！”

    葉空裝沒聽見。

    溫璨無於衷，眼神厭惡。

    溫榮更著急了，餘裏看到頭頂那些還在移的攝像頭，他在狹窄的桌前來回走了兩步，轉頭瞪了葉空一眼又盯住溫璨：“在我麵前三番四次提起你母親！我讓不要再提了，卻罔顧我的意願，一直追問和你媽媽相關的事！問我也就算了，還說要來問你，要去問記者！要問那場車禍，要揭你的傷疤！揭我們一家人的傷疤！這樣一個對別人的傷口無於衷甚至樂得鼓掌的人，簡直，簡直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變態！就是個瘋子！！”

    葉空：…………

    溫璨頓了兩秒，眼睫微微，下意識去看葉空。

    葉空眼神飄走，手指垂在側彈來彈去，並不跟他對視。

    “隻因為自己的好奇就這樣探聽別人慘痛的過往。”

    溫榮眼神和表都很沉重，還有種強行抑的悲憤：“可能這就是藝家，以別人的痛苦絕為食——不探聽你媽媽的死亡，還探聽你媽媽活著時的一切，問我有多你媽媽有多這個家，又問車禍後的你是如何度過的，我的心……我的心在流啊！”

    葉空：…………

    眼珠倏地一，瞄向了溫榮。

    後者還真抬手按住了口，痛的表也十分真實，呼吸也變急促了：“要不是因為你，我何必來聽說這些？我何必來讓問這些讓我心如刀割的問題！時至今日可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在我麵前提你媽媽的事！”

    痛心疾首的表還在臉上，就聽到了葉空發出的一聲毫無的笑。

    隨後還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在被溫璨握住的這隻掌心上拍了拍，響亮短促的鼓掌聲裏，評價道：“好偉大的父，我好。”

    溫榮：…………

    男人強忍住想再揮一次手杖的衝，深吸一口氣道：“阿璨，你再好好想想你們之間的關係——爸爸不同意你們繼續下去，爸爸決不能讚同這樣一個把你媽媽視作藝養料的人進我們溫家，為你的妻子。”

    啪啪。

    又兩下掌聲。

    “好偉大的丈夫，我好。”

    溫榮：……………………

    那張臉顯而易見地搐並漲紅，快要巖漿發的眼睛死死盯著葉空，好幾秒後他才一轉，拄著手杖大步離開。

    手杖仿佛要把地磚敲出來般用力。

    走到門口時，卻被後傳來的淡靜聲音打斷了。

    “不要再來找。”

    溫璨依舊握著葉空的手，隻靜靜凝視著溫榮的背影，眼神裏什麽都沒有，語氣卻很涼，是沒有人跡深山老林裏，一潭未經任何事侵染的深水般的涼。

    “無論是為了什麽事，為了什麽人，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靠近——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什麽，也許就跟你一樣……”

    溫榮一僵，慢慢轉頭來看他，語氣裏有種詭異的繃：“跟我一樣什麽？”

    溫璨的角往上一下，卻看不出來任何笑意。

    他奇怪的看著溫榮，語氣也很奇怪：“還能是什麽？你剛才不是對手了嗎？——除此以外，還有什麽跟你一樣？”

    “……”溫榮嚨用力吞咽了一下，才抬起手杖重重一指溫璨，非常恨鐵不鋼般的，“為了你的朋友威脅要跟你親爹手——溫璨，你可真是出息了！”

    他搖著頭轉大步而出。

    看著那輛車迅速駛離視線，溫璨也依舊沒去看葉空的眼睛。

    他隻是鬆開葉空的手，彎腰把翻倒的沙發搬起來：“以後不要單獨和他見麵。”

    沙發砰一聲落地。

    他看了看地麵，又轉頭問葉空：“剛才撞到頭了嗎？”

    “……沒有。”

    葉空一隻手背到後，目不轉睛看著溫璨，看溫璨至今也依舊沒有直視雙眼的眼睛。

    即便在問，他的視線落點也隻在葉空眼睛以下的位置。

    “你不問我和他說了些什麽嗎？”

    “……他剛才說的是真的嗎？”

    “是。”

    “……那也沒關係，我無所謂，那件事對我來說也不是傷疤。”

    “可我是不是打草驚蛇了？畢竟我問的問題，可能對他來說，衝擊力很大——否則他也不會在攝像頭底下還控製不住手。”

    “反正也沒幾天了。”溫璨在旁邊卡座的沙發上坐下來，長在桌下直，頭往後靠，慢慢出了口氣。

    葉空走到他對麵，依舊一眨不眨盯著他。

    “你自己開車來的？是不是速度很快？”

    “嗯。”

    “你的保鏢還留在這裏？”

    “嗯。”他多解釋了一句，“隻有覺得不安全才會打給我，不會向我報告你的日常的。”

    “沒關係，我沒什麽需要保的。”

    葉空雖然在回答，注意力卻顯然不在他的問題上。

    停頓片刻，又道：“你爸……”改口，“溫榮，是個很奇怪的人，或者說，是個很虛偽很矛盾的人。”

    “無所謂。”

    溫璨回應得很快，更像是一種阻止，雖然他語氣很平靜，甚至是麻木的：“我不關心他是個怎樣的人，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

    葉空背著手，手指在後一下一下地點。

    氣氛開始變得微妙。

    空氣的流速好像變慢了，時鍾滴答滴答地走，沒有風，室的花草都不搖不。

    溫璨好似對這一切毫無所覺，他閉著眼，疲憊得好像下一秒就要睡過去，又好像隨時準備起離開。

    而葉空站在他麵前，就像麵對著一幅想要了解卻難以著手的畫，保持著謹慎的距離和謹慎的思考，最後，終究語氣謹慎地問出了那個問題。

    “溫榮過池彎刀嗎？”

    溫璨的呼吸停止了。

    一堵牆。

    在他裏，一堵用了七年，一層一層砌起來的，上下左右全都看不到盡頭的厚重的牆，突然被重錘砸出了一聲巨響。

    塵埃如沙暴揚起、彌漫，他聽見牆壁產生裂紋的聲音。

    而當這些厚重的灰塵落盡，他看見裂痕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口。

    穿厚重的七年。

    讓他過這個狹小的口，看見了牆那邊大片裂焦黑、風陣陣的廢墟。

    那是他的二十年。

    他無視了很久，切割了很久，從不曾回想的二十年。

    令人骨悚然的冷意似乎過那個口吹到了他上。

    溫璨靠在沙發上，手臂發麻似的抖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