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月7日清晨，昭和天皇駕崩。

同日下午，日本政府高層召開會議，討論新天皇即位后採用的年號名稱。

當日14時36分，時任閣房長小淵惠三召開記者會，正式公布將以「平」作為新年號。

日本社會便由此開始進一個半月的「自肅」狀態。

所謂自肅，是一種日本社會整進自我約束的狀態。

就比如在這種國喪況時，民眾會配合張的氣氛，自發減慶祝或娛樂活，甚至婚慶嫁娶都會影響。

於是，歌舞生平的繁榮景象頓時來了個急剎車，整個日本社會呈現出一團死氣，這也招致了許多左派國民的不滿。

不過與之相反的是，在日本的大陸留學生們卻活得非常快樂，心舒暢。

不為別的，就因為幾乎與此同時，「大陸同鄉互助會」已經開始實質的運營了。

雖然正式的註冊手續還得等一段時間，但辦公室已經租好了，寧衛民的資金也已經到位。

於是以社長張麗玲為首的一些人，提的職申請已經獲得通過，開始正式上班了。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可以通過打掃辦公室和其他輔助工作，開始掙會員積分了。

比如說幫助互助會設計會徽，編纂《東京留學生活指南》小冊子，或者提供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所掌握的生活小竅門，還可以從自己邊的人開始，幫助互助會發展更多會員。

這些事統統都有積分回報。

再加上寧衛民本也是個很大方的人，對於這些首批加的會員，他認為理所應當提供一些特別的福利。

為此，他專門從自己捐贈的資金里劃出一部分款子，決定給每個人贈予了五萬積分。

這樣一來，首批會的會員等於一進門，就意外拿了一個大紅包，馬上就有能力去寧衛民的「大刀產業」去消費了。

所以他們也立竿見影的解決了生活里的不問題。

像二手的服裝、小傢、小家電、還有自行車，這些都是留學生最需要的東西，特別大家歡迎，拿回去后立馬就能改善生活境。

而且由於東西本來就便宜，定價最高才是商店裡的一半，再加上還是刷積分，就更讓這些同胞們有了小財主揮金如土，東西如同白給一樣的覺。

這就用的舒服，買的過癮啊，就沒人不念寧衛民的好的。

特別是這種資兌換對比真正的商店購還有個特別之，那就是總有一種隨時有可能發現寶貝的驚喜。

由於大刀產業的舊貨都是孫五福他們以免費清運垃圾的方式，登門從別人手裡白得的東西，所有的商品幾乎都是單獨一件，可能賣過一次就沒有了。

而且整個大刀產業的庫房貨品擺放的雜又多。

雖然分門別類，可款式品牌雜，東西新舊程度不一，讓人眼花繚。

在這裡選東西就跟國逛信託商店似的，需要眼力，耗費力，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自然而然的就讓人產生了尋寶般的驗。

就比如姚培芳。

現在也算一個在日本映畫界小紅的潛力新人了，所以經常要出席公眾場合，上鏡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但還沒到可以代言服裝品牌的地步，孩子的服裝和飾品，還有皮包要開銷起來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儘管寧衛民也送了一些東西，但肯定是杯水車薪，不夠用的。

好在大刀產業收上來的服裝和皮包、飾品也不，日本人保管私人品也很仔細。

這些東西做二次銷售的話，那價格可就太劃算了。

尤其是裝，不像男人的西裝有那麼強的寬適，所以價格簡直跟白給差不多。

實際上，姚培芳在這裡已經選中了兩個名牌皮包，三雙高跟鞋，幾套正式場合勉強可以穿穿的洋裝了。

此外還有幾個迪士尼的特殊款發卡，和兩塊斯沃琪的表。

以至於把自己的積分刷完了都不夠，還自己額外補了十幾萬円呢。

不過沒關係，對而言，在這兒花錢就等於賺錢。

否則在這兒不花，也得花在別的服裝店去，那代價可就更大了。

在這兒買到的這些東西，反而讓省了上百萬円呢。

還有安雯，從沒來日本的時候，就特羨慕那種早上烤幾片吐司，吃個煎蛋，搭配果或者咖啡的生活方式。

然而在國就沒有賣這東西的，日本商店裡倒是有，可一個烤吐司機最便宜的也要八九千日元。

原本還想靠打工攢錢來實現這個小資的願呢，沒想到這種小眾的東西，居然在大刀產業庫房裡讓發現了。

而且有三個之多，其中有一個款式特別好看，居然還是可的紅。

一眼就相中了，結果才用了兩千八百積分就換走了。

這種曾經日思夜想本以為很難實現的願，忽然間就變現實的喜悅，恐怕也只有親經歷過的人才能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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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這種尋找寶藏似的兌換過程那是會讓人上癮的。

這些互助會的會員們只要來過一次就捨不得走了。

大多數人都是想著大老遠來的，既然來了，那就非得把庫房看過一遍才行。

不為別的，潛意識裡人都怕失去，生怕錯過了某一個自己特別需要產品，也許下一次就沒有了。

而且即使來過一次，回去還會想著下一次什麼時候來，因為真的太劃算了。

所以說啊，就這個「大刀產業」的庫房，對於互助會立和發展可是太重要了，完全可以說是基石一樣的存在。

不但讓現有會員們對於互助會產生更強的歸屬，更有積極為互助會工作，甚至對於在現有留學生群中發展新會員都有好。

因為只要是跟著來過一次的人，都會被這種有看得見得著的實惠所打。

大家會劃算不劃算本就不用懷疑。

為此，也就僅僅十天左右，大陸同鄉互助會，所收到的會申請就已經快過百了。

這充分說明了，加互助會這件事在大陸留學生的群中是多麼的歡迎，寧衛民願意讓大家薅羊的舉措是多麼有力。

而且完全可以預料到，當這一批新會員也加后，由他們再發展其他人會，那互助會將會以一種什麼樣的速度擴大。

不過說實話，儘管這個時候已經有不會員在私下裡開始替寧衛民擔心，怕越來越多的人都來他的庫房兌換，他早晚會有一天扛不住。

但說句實在話，能這麼想的人，屬於既不夠了解日本社會的經濟狀況，也不了解其中的商業原理，那真是完完全全的杞人憂天啊。

至於對寧衛民來說，他非但不吃虧，反而還從中佔了大便宜呢。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首先，1974~77年的石油危機，以及1985年的廣場協定，讓日本工業生產能力持續空心化，導致大批工廠倒閉，大批工人失業。

那些賣不出去的東西都了不值錢的「垃圾」，在日本，尤其是東京可以隨找到。

而與此同時，吹起來的經濟泡沫又導致日本消費升級，房租飛漲。

1989年，國人均GDP2.29萬元，日本人均gdp2.53萬元，比國還高。

日本已經名符其實，為了世界第一富國。

這個時候的日本，就連普通人也習慣了買大牌和奢侈品。

大家購爭相去伊藤洋華堂，和三越百貨這樣的高級商場，買東西唯恐不夠高級，浪費和奢侈的行為越來越嚴重。

像便宜貨本無人問津，哪怕質量很好也會因為不合心意被人輕易丟棄。

就像優庫的商品，這個時期並不好賣。

尤其是房產方面，房租也隨著房價向上。

說句不好聽的，做舊貨生意，此時進市中心話，就連可以開店的地方都找不到。

這就是為什麼日本的跳蚤市場只在葛飾區、足立區這樣的「貧民區」才有的原因。

這就是為什麼這個年代日本連個像樣的，有點規模的中古店都沒有的原因。

這也是為什麼未來日本最大的尾貨折扣店堂吉訶德，在此時生意規模已經高達每年五十億營收，但卻始終走不出東京的郊區的緣故。

要知道，這家店早在日本20世紀70年代以價比消費開始崛起，專門售賣庫存尾貨和臨期食品。

因為東西便宜，被人稱為「小市場」意思是店裡的商品便宜到像是來的，非常低收人群歡迎。

1980年和1982年，店主安田隆夫甚至立了兩家公司，從事尾貨批發業務。

然而這家店的擴張在泡沫時期也就這樣了，再也沒有了對外擴張的能力。

因為說白了，此時的東京資極大的富，但是卻不值錢，而且缺相應的客源和經商場所啊。

日本有個詞「激安」，就是超級便宜的意思。

所以對於寧衛民來說，他本不用發愁從哪兒能弄來資，超級便宜的東西太多了，但是卻有點缺消化這些資的渠道。

畢竟日本跳蚤市場擺一天的地攤，也賣不了幾件貨，而且搬來搬去的很麻煩的，還得跟人討價還價，哪兒有甩給這些大陸同胞這麼方便？

沒錯，他是在做公益，在為互助會捐款，可如果換個角度看，他這種無償付出並不是真正的無償付出。

說白了，這個互助會其實就相當於一個行業的行會。

那不妨想想看，一個能把大多數大陸人在日本團結起來的社會團有什麼樣的力量？

就說最實際的，互助會所吸收的會員，在未來肯定會為寧衛民穩定的客源啊。

這些會員只憑積分怎麼可能夠用，早晚會用自己的現金，也像姚培芳那樣花錢買貨。

也就是說雖然他沒有從互助會的積分兌換中直接賺到什麼錢，甚至還得做更多的補，等於更多的捐獻，但沒關係。

反正他是無本兒的買賣，這些貨弄到手的本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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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他未來的付出一定小於他的收穫，賺錢的日子還在後面呢，這件事大有可為。

這就是互聯網思維，不怕燒錢，以流量為王。

更何況寧衛民從中還收穫了名聲和人心呢，好事並不白做。

可以說他賺得越多，別人就越覺得他虧得慌，越激他，越佩服他。

這麼便宜的事兒他怎麼會不喜歡干呢？

慈善從來都是一門大生意，吃虧是福，這話也是一點沒錯的。

不懂這個道理的人，永遠賺不到大錢。

總覺得願意吃虧就是聖母心的人，其實自己才是真的傻。

這不，就連李小江都能看懂這個局面，新年過後就又的找到寧衛民來了。

他的想法是和寧衛民合作，打算在國搞一搞簽證的生意，把國那些想來日本的人給搞出來，從中賺取厚的中介費和日元兌換的差額。

合作模式是，寧衛民只要用名下的企業提供經濟擔保還有日元就行，剩下的問題他來解決。

這個主意確實是讓寧衛民有點意外，不過要讓他說，他也得承認李小江頭腦夠靈的，難怪這傢伙能為「京城四李」之首啊。

很明顯，這傢伙也知道章101的生意不可能永遠做下去，早就盯上了代辦出國手續這個市場。

現在找寧衛民來，無非是看中寧衛民的人品和實力，更看到了互助會遠大的發展前景啊。

而且他還看明白了，這些大陸同胞對他們的真正意義——人，就是資源。

這些人只要來了日本，肯定就會加互助會，同樣變他們兜里的某種財產。

不但會源源不斷給他們創造收益，還會幫他們壯大力量，給他們帶來更多的權利。

所以寧衛民自然不會拒絕。

他只是就自己當心的問題跟李小江統一了一下意見。

首先說清楚互助會的名聲第一，他囑咐李小江千萬不要鑽錢眼裡，把這件事辦得太黑。

錢雖然要賺，但還是要講人的，差不多就得了，答應別人的事一定要做到。

其次，他要求李小江不要過分忽悠人，在國也不要說出國怎麼怎麼好，會吃的苦，要的罪也得說明白了才行。

於是在李小江發誓作保后，寧衛民就點了頭了。

至此，他也算是一個「蛇頭」了。

當然，無疑也是最有良心的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