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看!”
崇禎看了一眼畢自嚴,眼中滿是好奇之。
他的這些夢想都是極好的,怎麼在這位尚書眼中有缺陷呢?
“陛下,臣先說說住有所居,按照中南半島是三合院,能居住一家三口的耗銀十八兩,然后每增加兩人就需要增加五兩銀子的本,按照五口之家,平均每座造價二十三兩。
大明這邊有兩億人口,需要四千萬座,耗銀九億兩千萬兩白銀。
而且大明盛世來了之后,每年至還要增加三百到五百萬人,又是需要百萬座,即便是這些是由百姓承擔,時間上也來不及。
中南半島是一年建造了八十萬座,大明就算是增加三倍,那也需要二十五年左右才能與新增人口達到了平衡,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數字。
說句大不敬的話,在這二十五年的時間中,朝廷……陛下還能如現在一樣睿智、堅定的不移的實施這個政策嗎?
還有老有所養……”
“畢尚書,您……”
“聽我說完!”
畢自嚴打斷了邊兵部尚書侯恂的話,繼續道:“還有老有所養和病有所醫,這兩件事兒陛下本意是好的,您在位期間或許沒事兒,可您想過后繼之君嗎?
他們還會像您一樣英明神武,將百姓們的生死都放在心上嗎?
即便是有,可有些時候也可能因為其他因素廢除,諸如國庫空虛、外敵侵、皇帝昏聵聽信臣讒言等等。
不廢除,朝廷國庫無力承擔,廢除,那就是與百姓對立,到那時又該如何收場?
朝廷本意是好的,為百姓謀福利,但您架不住人都是自私的,之前是沒有這些的,但久了之后,他們就會認為這本來就是有的、應該的。
到了那個時候,數以百萬、千萬計的百姓會不會因為此事鬧起來?
若是再遇見大災,朝廷無力救援,立時就反了,王朝顛覆,也是有可能的。”
“畢尚書,慎言!”
“畢大人,您這是大不敬!”
“畢尚書,放肆!”
……
“陛下,畢大人只是就事論事,過于擔心了一些,導致口無遮掩,請陛下恕罪!”
“皇上,畢尚書只是一時心切,請陛下原諒畢尚書的大不敬!”
大殿群臣皆是出聲,有訓斥的,也有求的,當然了,訓斥的也是曲折的替畢自嚴求。
畢竟畢自嚴那最后的話差點就擺明了皇帝在盛世降臨之后飄了,然后就開始了。
畢竟這事兒不僅在大明一朝發生了,歷朝歷代也有發生。
諸如漢武帝,前三十年那是真明君,后半生則是巫蠱之禍誅殺太子,臺詔時國庫耗盡,海虛耗,戶口減半,晚年農民起義高達二三十起。
梁武帝蕭衍,前十八年,改革九品中正制、編訂《五禮》規范禮制,然后就是沉迷佛教,四次舍同泰寺贖耗金四億錢,接納侯景引發侯景之,南朝由盛轉衰;
明神宗朱翊鈞,前十年推行改革,平定寧夏哱拜之,推行一條鞭法,張居正死后二十八年不上朝,礦監稅使掠奪民間。
;……
按照歷代王朝皇帝在位期間的功績表現以及權力周期,皇帝平均在位二十六年后決策質量顯著下降。
而如今皇帝登基八年了,也就是說還有十八年的時間即將進權力腐蝕周期,更何況現在還是大災,住有所居至也得等大災之后才能開始。
大災什麼時間結束,大家伙兒心里都沒有底,縱觀史書,他們都沒有發現波及范圍如此之廣、如此之重的旱災。
則三五年,長則七八年都不好說。
若非皇帝登基就開始大力屯糧、還地于民,暴力整頓場和軍隊,雷霆手段滅掉建奴,否則這會兒整個大明已經是一片象,民變四起了。
七八年后皇帝就登基十五六年了,那……
一旦皇帝開始,那已經執行到了一半的住有所居的政令就很可能廢掉,屆時沒有到的百姓怎麼辦?
群臣自然也是有這個擔心的,可也不能說的這麼直白吧,皇帝的確很英明,但這種事兒你不能去東暖閣找皇帝嗎?非得當著群臣的面讓皇帝面盡失?不怕被砍嗎?
他們只能在心中對畢自嚴說一句:真他媽的有種。
“陛下……”
“無妨!”
崇禎朝著袁可立擺了擺手,看向群臣:“朕不是昏庸之人,更不是聽不得任何壞話、剛愎自負的昏君。
況且,畢卿所講的是事實,講事實、講真話,這何錯之有?朕雖不是唐太宗,能百次容忍魏征,但這點容人之心還是有的。
諸位卿不必擔心,因為講真話、講事實怒朕,會被朕罰的,今天不用擔心,以后也不用擔心,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陛下圣明!”
群臣渾一震,齊齊跪了下去,眼中滿是興之。
皇帝雖然年輕了些,但氣度已經超越了大明的任何一位皇帝,在這種明君手下干活,那是他們的幸運。
有了這顆定心丸后,群臣也安下了心。
督查院左史張廷登朝著皇帝躬:“陛下,畢尚書雖然說的有些駭人,但無數的歷史告訴我們,人有四大殘酷的特,
自私與貪婪、冷漠與無、虛偽與偽善、復雜與多變。
尤其是涉及到自利益的時候,這四大殘酷特會展現的淋漓盡致,我們……不得不防,所以,畢尚書所擔憂的不無道理。”
“陛下,張大人所言極是,這是惠及數以千萬計,尤其是病有所醫和老有所養,這是關系他們生死存亡的,畢竟能活著誰想死呢?
如果沒有這個,那麼他們原來什麼樣就是什麼樣,但陛下的想法給了他們生存下去的希。
這個希一旦破滅,那……尤其老人,數以十萬、百萬計的,不鬧就是等死,鬧了或許也是個死或許還有用,那不如鬧起來。
這種況我們就沒辦法鎮,否則史書上記載的……。”
……
聽著群臣的勸諫,崇禎也是相當無語的,對百姓不好也有錯,對百姓好也是有錯的,皇帝真難當,但這就是歷史和封建社會的局限。
平息了心的無語后,崇禎看向袁可立:“袁卿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