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故意沒和戚文瀾說小師妹在哪,讓他自己找。
結果指揮人放置安妥資后,準備去拎回這只可能迷路的羔羊,卻發現他還真到了小師妹住的院前。
也不進去,就是臉頰通紅地杵在門外,棒槌似地立在落了雪的青松下。
一問,他支支吾吾地道:“、背上好像了針,趴著睡著了,我先去軍隊那邊,看看有沒有需要安排的。”
逃也似地奔走了。
鬼谷這群自小混在一起的弟子們,大概還沒長出男有別這筋。
當時江州司沒回過味來,現在卻砸吧砸吧,琢磨半晌,覺得有點意思。
只聽見謝重姒哄孩子般道:“信信信。我皇兄曉得這件事了麼?”
“太子殿下知道的。陛下應該也知曉。不過他們還在斟酌——”戚文瀾也不怕冷,大大咧咧地坐在石凳上,“都排云紡的主管楊兵,上月初因走私鹽,暫時扣押大理寺,大理寺卿盧主審,刑部陳岳副審,不出意料,還承認了揚州城的白馬巷縱火一案,與他有關。”
“但也就到此為止,只說了是他私怨,和梁家有生意往來的舊仇,沒敢牽扯揚州楚家一點點,許是家里老小命還拿在人家手里。”
“至于先皇后遇刺的事兒,他就更是牙關閉咯,抄九族罪名,不可能承認的,不過他這般篤定倔,像是確認不會被出,倒是有意思。所以陛下和太子尚在猶豫。”
謝重姒盤坐在錦鯉池邊的團上,前一方長幾,本是將琴擱在膝頭,聞言,挪琴到木幾上,抬眸認真地問道:“所以,你們怕父兄不出手,暗地里行了?”
“怕晚了。”戚文瀾掃見謝重姒旁,擺了個酒葫蘆,也沒多想,順手就想打開仰口喝。
謝重姒:“師姐的酒。”
又對樹上道:“師姐,他想喝你的酒。”
江州司擺了擺手,很是大方:“隨意。”
戚文瀾眨眨眼,收回手,道:“的?那算了。”輕聲嘀咕道:“老人家的酒我不太敢。”
江州司啞,但不聾,聞言一挑眉,對自己突然跳竄的一兩個輩分格外不適。
機關左臂一,手肘甩出纏繩來,再一收,就將酒葫蘆圈起,提了上樹。
用牙咬去塞口,咕嚕慣了幾口酒,桃子盡職盡責地道:“不喝拉倒。”
戚文瀾:“。”
謝重姒在一旁看著好笑,手,拍了拍戚文瀾僵的狗頭,道:“行啦,師姐不是生氣。你接著說,你們怕什麼晚了?”
戚文瀾正起來,說道:“楊兵扣押大理寺,盡管罪名是十萬八千里的走私鹽,但排云紡已有察覺,匯報給楚家。楚家也有所準備,當斷尾則斷尾,當掩飾則掩飾。”
他頓了頓:“離玉和我說,怕是和土匪勾結,之后也會減頻次,若要手得趕快,否則不知等到猴年馬月。再者,等回京稟報,我也大可說是我南下,只一人時偶遇劫匪,便順手除去。這時陛下是想借機發作楚家也好,還是暫且不發作,訓斥我頑劣胡鬧,責罰一頓來掩飾,安楚家也好,都算得上可進可退。”
謝重姒可算懂了宣玨那晚,意迷時,說的“不算小的禮”是什麼。
的確不小。
翻云覆雨,他自己沒于無形,卻手腕一轉,牽楚、齊兩族,橫都、揚州、蘇州三地,調戚家為他所用,最后上朝天闕,呈遞于天子目前,由其定奪。
若是有這種可心周到的手下,飯都能多吃三碗。
謝重姒“哎”了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說道:“舟車勞頓也算辛苦,連夜馬,也沒睡多久吧,今兒早些回去歇息,補覺安神吧。離玉是姑蘇人,改日讓他帶你四走,游玩一二。”
算是個委婉的逐客令。
可是戚文瀾非常理直氣壯地聽不懂,一邊手賤地著碎石子砸魚,一邊道:“不困啊,神著呢,晚上好吃好喝,再一覺睡到天亮,就算補覺了。大白天的讓我躺床上,我也閉不上眼啊。”
他賴著不走,謝重姒倒也不在意,又把琴擱在膝頭,問道:“想聽什麼曲兒?”
“《破陣子》?”戚文瀾砸魚一砸一個準,攪得錦鯉池里,魚兒游,“別的我也不懂。”
《破陣子》是兩軍作戰前的陣前鼓,之后也衍生出琵琶管弦和長琴短笛的調音。
謝重姒想了想,照著回憶,奏出這曲慷慨激昂的長調,一時院落里,如同勁風過境,萬馬嘶鳴,兵戈相,鏗鏘熱,讓人仿佛能窺到黃沙散漫的邊境城關。
戚文瀾手里石子驚得落了一池,他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會彈琴的?還以為你只是在學在練,隨意胡撥呢。”
小時候,謝重姒就和他一個樣,是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子。
耐不下心學詩書禮樂的。
謝重姒淡淡地道:“有人教的。他琴技絕佳,我學了個皮罷了。”
輕輕抬眸,嗓音很溫和:“還想聽什麼?”
對于戚文瀾,是有愧的。
劫獄救出宣玨,他挨了一百板子——真槍實刀得挨,戚老將軍親自打的,沒放一點水。
撿回一條命,傷沒全養好,就又去邊關吃沙子,一守就是幾載。
守到戚老將軍夫婦壽終正寢,他長姊戚貴妃服毒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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