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許佳允恢復很好,復查后,醫生宣布可以回家靜養。
此時,已經是正月最后一天。
岳城的雪開始化了。
今天天氣極好,穿厚厚的云層照著城市。
周景和江慕珩親自接出院。
剛走出病房,迎面跑來一個穿著病號服披頭散發的人。
“沁沁!”
是許嵐。
許佳允愣了一下。
許嵐變了很多,面黃枯瘦,上穿著的病號服,神瘋癲。
看到許佳允,撲過來張開手就要抱許佳允。
周景立即上前擋在了許佳允面前。
江慕珩及時握著許佳允的手臂把往旁邊帶了帶。
許佳允目鎖在許嵐上,對許嵐的變化既驚訝又疑。
“放開我!”許嵐大喊道:“我要找我的兒!我的沁沁,你是壞人,大壞蛋,為什麼要攔著不讓我見我兒!”
周景強勢地攔著許嵐,不讓許嵐靠近許佳允半分!
許佳允皺眉看著神狀態明顯不對的許嵐,“怎麼了?”
江慕珩嘆聲氣,“宴沁依開車撞你,結果自己頭部遭重擊,送到醫院后已經腦死亡,許嵐接不了。”
至于宴沁依給許佳允捐贈這件事,他們幾人商量后,決定不告訴許佳允。
這本來就是宴沁依自作自。
也怕許佳允因為宴沁依的肝臟對許嵐又心。
許嵐如今這個狀態,對許佳允來說只會是負擔。
許佳允看著一直在喊著‘沁沁’的許嵐,心里說不上什麼。
或許是難過的,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
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的母親,只憑一張生鑒定書,能有多深厚的呢?
知道,許嵐早就忘記這個兒了。
許嵐心中只有宴沁依這個兒。
至于,只是一個被許嵐忘在許家村的,那個曾經的許英瀾都不待見的私生吧?
沒關系。
起碼17歲以前,外婆給了完整的疼。
不是沒人疼的孩子。
也曾是被外婆捧在手心里呵護長大的寶貝。
至于自己的親生父母,就當是和他們緣分太淺,即便是緣關系也注定是陌路人。
許佳允收回目,“走吧。”
江慕珩點頭,和許佳允并肩往電梯口走去。
周景喊來醫護人員把許嵐拖走。
許嵐轉頭沖著許佳允大喊:“沁沁!沁沁……你回頭看看媽媽啊!沁沁……”
后的哭喊聲撕心裂肺的。
許佳允頭也不回,面無表,心如止水。
……
云歸苑。
許佳允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休息,而是去裴桑嶼的書房。
大家都不敢去打擾。
許佳允在書房里待了近一小時。
遲雨有些沉不住氣了:“要不要進去看看?剛出院,我擔心吃不消。”
周景也是一臉為難。
江慕珩嘆聲氣:“今天出院的時候還遇到許嵐,許嵐已經瘋了,當著的面喊著宴沁依的小名。”
遲雨皺眉:“這和誅心有什麼區別?”
走向書房:“我去看看。”
沒人阻止遲雨。
確實放一個剛出院的人獨自呆在書房一小時,不是什麼好現象。
叩叩——
書房門被敲響。
許佳允坐在辦公桌前,桌上放著好幾份文件。
已經看過那些文件。
看完后,就這樣呆坐著,足足半小時。
直到敲門聲響起,才恍惚般地回過神。
“進來吧。”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遲雨推門而。
書房里沒開燈,窗簾也沒拉開。
只有書桌的臺燈亮著。
那照在桌上的那份文件上。
遲雨走過來,在書桌前站定,掃了眼文件,目又轉到許佳允臉上。
“這些都是裴先生留給你和年年的?”
許佳允點點頭,忽而勾一笑:“還多,別說養我們母子一輩子,怕是年年的子孫不務正業也能啃到壽終正寢。”
遲雨看著,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那你以后打算怎麼辦?”
許佳允沒說話。
沉默著,眼眸低垂。
遲雨走到旁,出手輕輕地搭在肩上,“如果你覺得難過,可以哭出來的。”
“我為什麼要難過?”
許佳允笑了笑,只是那揚起的角維持不了幾秒又無力的垂落。
說:“遲雨,我不應該難過的。”
遲雨神凝重,抱住,輕聲說:“不是這樣的,你可以難過,你不用抑自己的。”
“可是我為什麼要難過?”
許佳允睜著眼,眼淚無聲地落下:“我明明就不在乎他,我只是看在年年的份上跟他和平相,我只是替年年難過,他要是回不來了,年年就沒有爸爸了,他們才剛相認,年年會很難過……”
越說越快,似乎急于證明什麼。
可是越來越急促的呼吸,還是暴了的緒。
“好好好,不難過,你別說話了,深呼吸。”遲雨安著,怕緒過激過呼吸。
許佳允這才閉上,呼吸漸漸平穩。
遲雨知道,許佳允不是不難過。
只是不敢承認。
一旦承認是在乎裴桑嶼的,那之前對裴桑嶼冷眼惡劣的態度都會變無法挽回的憾。
那些憾都將在往后的余生里一遍一遍折磨著。
有些,一旦點破,就是覆水難收。
許佳允害怕面對那樣的。
和裴桑嶼的開始充滿了痛苦和仇恨,他們之間甚至連好的回憶都之又。
如果余生還要被這樣的憾捆綁,那許佳允這一生……怕是很難真正地獲得解了。
這天,遲雨在書房陪著許佳允很久。
直到外面的天黑了,遲雨站得都麻了。
許佳允突然說:“公司和集團我都不擅長,給周景和裴桑嶼信任的人去管理。我想回去重新上學,選我擅長的專業,好好充實我自己。”
短短27年的人生,有九年的時間一直在被迫做選擇。
這一次,想遵從自己的心,為自己做一次選擇。
遲雨知道,想清楚了。
“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的。”
“至于年年,等他再大點,我會尊重他的想法,如果他以后想接管集團,那我會讓周景聘請專業團隊從小適當培養他,如果他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他。”
“嗯,年年其實有很多地方像裴先生的,他又早慧,再過幾年應該也能自己做決定了。”
確定了未來的路要怎麼走后,許佳允收拾好狀態,不再表現出一的低落緒。
這個決定,其實在大家的預料之。
那個從17歲開始就被當沈家工人利用踐踏的許佳允,在27歲這年,終于可以真正的做回自己。
許佳允終于可以為自己而活。
至于那個裴桑嶼的男人,從那天起,大家莫名的有了默契,對于裴桑嶼,他們并不是閉口不談,相反的,他們在日常中會不經意提起,就好像,裴桑嶼只是去國外出了一趟很久很久的差。
不問歸期,但每個人都在心中默默的期待著他的歸期。
盡管,他們都知道,那個歸期未必真的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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