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多的是要錢不要命之人。

有不“高僧高道”，江湖士，打著能讓皇后起死復生的旗號來招搖撞騙，咿咿呀呀做完法后，再提出需得一種沒聽說過的東西做引子，要裴琰給黃金千兩做盤纏，他們去海外尋找。

裴琰給了，而后讓人跟隨，在看到那群高道出了京城就去暗窯快活后，全都殺了。

剩下的士害怕了，做法后也不敢要銀子了，編造說已經讓皇后投胎到江南某街某巷某戶人家。

裴琰讓人去查問，倒真找到了那戶人家，但那家并沒有新生兒，只有圈養的母豬在前幾日下了一窩小豬崽。

士也被殺了。

但裴琰下令把豬崽們運進宮，撥了專人好生養著。

這一批無用，無妨，裴琰繼續張榜招能復生之人。

連死了幾批人后，再財的人也不敢來送死了。

裴琰開始抓人。

派親信去各州各縣打探，聽說有什麼出名的能人異士，就抓到宮里來。

終是在兩個月后，抓到了某地百姓口中，曾將當地一個慘遭橫禍的大善人起死回生的老道。

與前面那些人不同，這位仙風道骨，白發蒼蒼的道長對著帝王也不卑不，只說生死有命，陛下為真龍天子，當節哀順變，為天下計。

裴琰不與他多廢話，認定他有起死回生之能后，便捕來他的徒子徒孫，還有那個死了七日，又還的大善人，通通綁到老道面前，冷然告訴他若救不回皇后，就一日殺一個。

老道長終是嘆了口氣，應下做法事。

在眼看著老道吐了三次后，裴琰不再有心思上朝。

他守在昭宮中，守在冰棺旁，寸步不離，盯著姜姝儀的尸。

原定了七七四十九日，然而最后一天，老道做法時忽大吐一口，栽倒于地。

姜姝儀頭一次見裴琰神大變，再無往日的冷靜平和，面慘白到和冰棺里的自己差不多。

老道長用盡最后一口氣告訴他，帝星是天上神君，只要執意，終有與皇后再見之期，萬不可濫造殺孽，否則不但救不了皇后，還會自難保。

老道長死了。

姜姝儀看到接下來的畫面很快，裴琰枯坐三日后，恢復了平靜，放了老道的徒子徒孫，以及那個善人，甚至態度溫和地安了一番，并贈予金銀。

他開始留意宗室子弟。

有一個自父母雙亡，人品敦肅，靠皇家俸祿長大的宗室子很是不錯。

裴琰考驗過他的品行才能后，回到昭宮，召了裴熠和裴煜過來。

接下來的事姜姝儀曾在夢中聽見過。

裴琰手不沾，兩個皇子自相殘殺，一個都沒能繼承皇位。

在那宗室子被冊為儲君的第二日，裴琰留下一封與皇后合葬，天下不必守國喪的詔，而后飲下鴆酒。

他躺冰棺，像曾經無數次抱著姜姝儀同眠那樣，將摟懷中。

......

等從最后這個夢境醒來，姜姝儀手腳冰涼，怔愣良久。

等玉珠過來關切，才抱著放聲大哭。

這靜鬧得可不小，汪順等宮人也過來著急詢問了。

姜姝儀沒有心理會他們，心中難得近乎崩潰，只能靠哭發泄出來。

汪順悄悄退出去，使喚了個信得過的太監去乾清宮稟報。

*

已是該上早朝的時辰。

沒有人添，裴琰更換朝服比平日省了不功夫。

他正要邁步出殿，程福便領著個昭宮的小太監過來了。

“陛下！娘娘今晨醒來忽然哭得厲害，不知是為了什麼。”

小太監稟完，裴琰面微沉，程守忠忙追問：“可是出什麼事了？這幾日陛下不在娘娘邊，有人欺負娘娘了？還是娘娘思念陛下了？”

他拼命給小太監使眼，希對方往好了說。

畢竟昨日他的祖宗陛下還在因娘娘未歸而沉郁。

說是給三日讓娘娘好好想想，昨日就是第三日，陛下覺得第三日就該歸，但娘娘理解的應當是三日后歸。

因為這事兒不悅了許久，鬧得程守忠是提心吊膽，只盼著今日娘娘趕回來，與陛下和好如初。

然而這小太監顯然看不懂，絞盡腦地想著稟報：“什麼事都未出啊，娘娘這幾日都沒有出宮，也無人上門招惹，若是想念陛下，直接來乾清宮就是了，應當也不必哭......哦，娘娘哭的時候抱著玉珠姐姐，抱得極，不知是不是玉珠姐姐得什麼病了，娘娘跟著傷心？”

程守忠想給他一鞋底子。

他趕看向陛下的臉，果不其然更難看了。

“什麼病。”裴琰語氣淡得如清水般：“是因為不愿回來，不愿見朕，所以才抱著自己宮里的奴婢哭。”

何至于哭這樣。

就那般厭惡他嗎？

想了三日，一日比一日厭惡他嗎？

程守忠頭皮一麻，腦中已經想出八百套哄陛下的說辭了，然而陛下什麼都沒說，只出殿上朝去了。

*

姜姝儀哭到渾無力，才算稍稍平靜下來。

玉珠服侍凈面，溫聲哄道：“再睡一會兒吧，奴婢去請陛下過來。”

姜姝儀聽到陛下二字，忽有種如夢初醒之。

裴琰還活著......

他沒有死得那麼讓心碎，如今他還活著！

姜姝儀忙道：“服侍本宮更，本宮要去見陛下！”

乾清宮外。

姜姝儀過來的時候，正是上朝的時辰。

如今沒人敢攔進乾清宮，可也沒心思去殿，只站在殿門口翹首以盼。

今日留守的是程壽，程壽怕怕得厲害，也不敢勸進去坐，只恨不得當場昏過去，讓大哥來替自己招呼娘娘。

好在今日裴琰下朝后沒有與大臣議事，回來的并不算晚。

姜姝儀看見他的一瞬，便紅了眼眶，提奔跑過去，撲進他懷里，抱著他哭喚：“陛下！陛下！”

裴琰垂眸看著，不知為何哭得像自己駕崩了一樣。

垂在側的手蜷了蜷，他終是別開臉，輕聲道：“松開朕。”

姜姝儀并不是個聽話的，抱得愈發，嘶聲哭喊：“不要！臣妾想通了，臣妾喜歡陛下，喜歡的不得了，以后不會跟陛下分開了，再也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