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連都不如吧。

周榮調整一下坐姿，想起今天最后一個病人，一個比趙小還要瘦小得多的人，剛年，已經著八個月的孕肚了，那肚子看起來比人還要大，生不出來的，可的丈夫戴著白帽，里罵著他聽不懂的方言，像條瘋狗一樣吠，死活不讓周榮和主刀醫生他的人，最后還是護士跟他說，不打麻藥就不能手，不手娃娃就活不了，萬一是個男娃呢？這才算是保了那孩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條命。

“還好是個兒子，否則男人不得要了的命？”周榮一個人坐在黑暗中苦笑著呢喃，那個丫頭，這趟鬼門關算是闖過來了，下次呢？下下次呢？不停地生，生到死，生到垮掉，真不知道活著對而言是幸還是不幸，他救人對還是不對。

周榮強撐著疲憊的軀坐起來，在黑暗中怔愣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干點兒什麼，他走到門口開了燈，趁今天沙塵暴停了打開家門穿穿風，自己走到臺的洗機旁把攢了幾天的服洗上去，聽著洗機轟隆轟隆的聲音，看窗外最后一點線消失在大樹干枯的枝頭。

洗機旁就是洗漱池，墻上的鏡子也蒙了厚厚的灰，他懶得，前兩天剛刮了胡子，今天又全是灰，自己這張臉多看也沒什麼好看的，冷冰冰的一點兒都不喜慶，趙小跟他走在一起，寧愿看路邊的狗撒尿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嫌棄得很。

他擼起袖子，打開水龍頭，先讓水管里黃的水流掉，再用藥皂洗手，最后彎下腰用冷水洗臉，洗臉池太低了，這個姿勢有些憋屈，

他洗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足以沖刷掉他洶涌的淚水，久到足以讓他彎腰前看到的鏡子里的幻影消逝，那不是真的，一定不是，這里是荒漠，鏡子里的影只是荒漠行者看到的海市蜃樓，

他關掉水龍頭，嘩啦啦的水流聲戛然而止，整個房間安靜得只剩冰冷的，節奏均勻的滴答聲，

可以了，時間夠久了，總要面對的周榮，就算等下看到只是鏡子倒映出的空的大門，你也要活下去的不是嗎？

他睜開眼直起，水流滴答聲，洗機轟鳴聲，風聲人聲全都消失不見，

他出手，抹掉鏡子上的灰，灰塵變泥水順著鏡面流淌，流過鏡中人在烈烈北風中飛舞的長發，像黑的火焰，流過白皙的皮，卻不能玷污一一毫。

“你知道嗎小？剛才我竟然在求老天爺。”周榮笑了，嘶啞的聲音像在沙漠中死里逃生的人。

鏡中的人了，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來，獵獵長發在后飛揚，沖到周榮面前，還沒站穩呢揚起胳膊就是一記耳，

“去你媽的老天爺！”

人撕心裂肺的怒吼直接震得后面兩棟樓的應燈都亮了，再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靜，

“小，你聽我……”

周榮后面的話沒說出口，人一把拽住他的脖領把他狠狠拽下來，踮起腳尖吻住他的，咬破他的，滾燙的淚水和腥甜的水混在一起流淌進兩人里，流淌在兩人纏的舌間，

他死死抱住，好像下一秒又要揮揮翅膀飛走了，著潤秀澤的頭發，陣陣發香撲鼻而來，和舌間甜的氣息一同縈繞鼻尖，像助燃劑，點燃他，讓思念和意如熊熊烈火將理智燃燒殆盡。

他將打橫抱起，兩步走到門口一腳踹上門，大步流星將躺在他懷里還不老實，舐撕咬他脖頸的人抱進臥室扔在床上……

黑暗狹小的空間里強烈的震并不為外人所知，窗外走廊里有人經過的話最多會聽到屋里人抑的哭泣，卻并不知道在這狹小黑暗的屋里正在經歷一場怎樣地山搖的地震，上半被沖撞到懸在床外，長長的頭發垂落在地，輕掃盤旋，像隨著鼓點起舞的黑蛇，書桌，臺燈，窗簾，四四方方的窗格都顛倒過來，在劇烈的震中被震碎了，殘影在激烈顛簸的視野中變被淚水洇的模糊塊，和恍惚的意識一起融化流淌，伴著潺潺水聲流出狹小的之地，被搗泥濘滾燙的巖漿流在潔白的床單上……

這場瘋狂的戰爭燃燒著滿腔怒火和恨意，使出渾力氣狠狠咬住男人漉漉的肩膀，滿口腥，抵死不肯在他一次比一次兇猛的進攻中繳械投降，卻在聽到他附在耳邊說：“我你”這三個字時化一灘春水流淌在他下，恨意煙消云散，只余綿延不絕又刻骨銘心的意……

旖旎曖昧的氣息在黑暗中縈繞，趙小連抬抬手的力氣都沒有，背后男人滾燙的膛上來，汗津津的，試探著想攬過的肩頭卻被甩開，覺得自己不爭氣，正是懊惱不已，也很累，換了數不清的車，兜了一大圈山路，吃了滿的土，問了不知道多人才走到這里，這傻狗見到第一句話竟然是什麼狗屁老天爺？老天爺怎麼不派直升機把接過來呢？最不信的就是老天爺，要是真有老天爺，被駱平年折磨了那麼多年老天爺咋不救呢？

所以現在不是很想搭理他。

“小，你聽我說……”

“困了，明天再說。”趙小揮手拍開周榮的臉，太久沒睡個踏實覺了，現在心里踏實了，困意排山倒海就過來了，只想睡個天昏地暗。

周榮嘆一口氣，翻躺好，心想今天這句話他是說不完了，算了，明天再說吧，可明天就不是中秋節了呀，哼，真掃興，一點趣都沒有，他看看窗外皎潔的圓月，再看看黑暗中背對著他的人，像月亮一樣泛著和的澤，他趁看不見狠狠瞪了一眼，可像是有應似的蹭得一下翻過來，黑暗中直勾勾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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