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知道那位將軍夫人豁達,非斤斤計較之人,但為了讓妻子改改腦子被緒支配的病,嚇唬道:“陳夫人馬上要回南邊,下次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果然,王氏一聽腸子都悔青了,抓住謝執的手:“夫君,我又把事搞砸了……”
謝執將手從王氏手里出,安地拍了拍肩頭,“無妨。”
王氏抬頭,癡癡向謝執棱角分明的下顎,他將近不之年,依舊俊朗人,當年正是看中這副好皮囊,才不顧他心里有別人,也要嫁過來。
婚多年,謝執雖不會哄人,但哪家夫婿能像他對妻子這般寬容?且謝氏家風清正,男眷不納妾,兩房人各自為政,沒什麼七八糟的紛爭。
王氏越想,越覺得自己選了位好夫君,雙臂環住謝執腰間。
謝執僵住了,手抬起又放下。
最終沒推開妻子,向外頭盛放的廣玉蘭,純白一片,清清冷冷的。
這廂眾人散去后,謝泠嶼奉父母之命,護送崔寄夢回皎梨院。
一路上崔寄夢雖在笑著,但謝泠嶼能看得出有些微失落。
想安又無從說起,畢竟事是母親和朱嬤嬤挑起的,他實在難以為,踢開腳邊的一塊石子,“多虧兄長,不然我們就著了那老賊婆的道了!”
崔寄夢喃喃道,是啊。
謝泠嶼忍不住嘀咕,“不過我是沒想到,兄長這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數起銀子來順溜得很,別說,要是個子,說不定比阿娘還會持家。”
崔寄夢亦覺大表兄沉穩,方才經他一襯,二舅母反倒像個胡鬧的孩子。
可這會二表兄把他說得像個碎了心的老媽子,實在忍俊不。
謝泠嶼見高興,再也不顧兄弟之誼,一心逗佳人展:“我時常疑心兄長平時飲水,才能如此不染塵埃。”
其實表妹在他心里,也是一樣的人,不食人間煙火,品高潔,因此他才會克制不住想證實沒有因貪財而撒謊。
想到這,謝泠嶼又覺自己混蛋,那時竟未考慮過倘若查不出,該如何立足?心里頓時揪得慌,拉住崔寄夢,“表妹。”
“怎麼了?”崔寄夢不解看他。
清澈眼眸讓謝泠嶼思緒卡頓須臾,“今日……雖是朱嬤嬤作,但我也有過錯,我沒有護好你。”
“表兄已經很偏袒我了。”崔寄夢淺笑了下,想避開這個話題。
不可否認,便是最初種種證據指向,外祖母、兩位舅舅和二表兄也依然在想方設法袒護。
但這種袒護,更像是包庇。
包庇的前提是,有錯。
故崔寄夢更得到無條件的信任,而不是無條件的包庇。
因為被信任時和別人地位是對等的,但被包庇時,會不自覺低塵埃。
又陷了沉默,這沉默讓謝泠嶼頗不自在,語氣極盡溫和:“表妹莫難過,那老賊婆已被緝拿府,有的了!往后,我會護著你的。”
崔寄夢苦笑著搖頭,祖母說得對,不能總指著他人憐憫庇護。
斂下思緒,側首向佛堂方向,“我方才是在想,大表兄幫了我還被朱嬤嬤玷污名聲,如此大恩,不知該如何報答。”
謝泠嶼也犯了難,“兄長這人看著無無求,也不知想要什麼。”
無無求……
崔寄夢登時想到那些夢。
剛好經過湖邊,驀然記起夢里他們在水中,面對著岸上的二表兄。
謝泠舟狎昵勾弄著長指,在后低聲哄著:“乖,給我。”
霎時,只覺挪不開腳。
恨不能把兩只繡花鞋連同雙膝,并得一間隙也不留。
第21章 執念
◎他想養的人,并不在外頭◎
檀香在香爐中裊裊輕舞。
謝泠舟以手支頤,闔目養神。
那日他讓云鷹去贖回鐲子,卻被當鋪掌柜告知鐲子已被一家珍玩鋪子收走了,輾轉找到珍玩鋪子,竟又被賣了出去。
云鷹垂頭喪氣回來復命,“東家說是位姑娘家,出高價買了去,要不屬下去打探打探是哪家姑娘?”
謝泠舟正頷首,但桌上經文點醒了他,不該過多留意的事。
況且不過一個鐲子,二房當不會介意,“不必,暫且這樣吧。”
近日事務繁多,他無暇多想。昨夜剛忙完,聽云鷹說見有人在謝府前將手鐲給二夫人,二夫人氣得滿臉通紅。
謝泠舟深知這位嬸母易怒,常被緒支配,但這是二房的事,與他何干?
他狠心漠然置之,繼續埋首案牘,了夜再度想起此事,尚未來得及糾結,又被中書省的人急急走,一忙就到了黎明。
本已倦極,直接回佛堂休息,路過杏林時,步子頓了頓。
上次辭春宴被人嘲弄,分明難過卻強忍著走到這杏林才敢哭出來,當夜夢中,他對許諾,“二弟不管你,我管。”
最終謝泠舟還是來云飛,讓他拿著自己手書,去長公主府送個信。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他想。
憶起方才二弟把責任攬到上同他致歉的事,謝泠舟不由哂笑,這個堂弟子率真,但想法過于簡單。
隨之,他又想起那仆婦的話……
護著自己人、私,這些曖昧又背l德的字眼在舌尖無聲輾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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