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月摘星一陣心酸,小姐九月里才滿十七,本該無憂無慮,卻因后沒了依仗,不得不知進退明事理。一時連們也生出寄人籬下的心:“婢子往后會注意的。”
梳妝過后,不用主子提醒,采月已先行取來白綢,給纏上。
崔寄夢如雪,皮又格外,稍微用力便會留痕跡,因而格外小心。
“勒些。”崔寄夢低聲道。
采月手上加了幾力度,崔寄夢咬牙忍耐,不防想起那些夢境。
一時竟分不清是誰在勒著,慌中輕呼出聲,將采月嚇了一跳,“小姐,可是勒得有些太了?”
崔寄夢輕輕氣,“不礙事……”
一番收拾后,崔寄夢再度去往前院,拜見外祖母及謝氏眾人。
許是被落水的變故嚇到了,謝家特地派了好幾位仆從前來護送。
一行人穿過幾春盎然的園子,走過一道道回廊,總算到了前院,遠遠去,廳滿滿當當全是人。
穿著講究的侍婢分列兩側,比這表姑娘還像大家閨秀,主子們更是各個雍容典雅、儀態萬方,而卻步。
崔寄夢頭一回真切到了什麼世家大族,那從容淡然的迫,像一口巨鼎,不聲不響,卻人而生畏。
遠離故土,來到千里之外陌生的京陵,實在不安。
才碧玉年華的,對婚倒沒什麼想頭,但自祖母亡故后,崔家無人,連鄉紳土豪都敢打主意,守孝那三年,若非舅舅派了謝氏的人過來護著,只怕早已了哪位豪紳的籠中雀。
如今只有謝氏一退路。
腦中回想著祖母教過的世族禮儀,崔寄夢悄悄深吸口氣,正要繼續往前,一位老夫人已先行起,神凝重,拄著手杖疾步朝走來。
老夫人兩鬢霜白,但積威甚重。
崔寄夢步子頓住了,想必這位就是謝老夫人,素未謀面的外祖母吧?
腳底像是在漢白玉地磚上了,竟邁不開步子,踟躕間,謝老夫人已到了跟前,眼里老淚縱橫,聲音滄桑抖。
“孩子,你可算回來了啊……”
第2章 表兄
◎二哥哥見到小嫂子,眼睛都挪不開了!◎
謝老夫人聲雖哽咽,但崔寄夢聽得清楚,說的不是“來了”,而是“回來了”。
祖母走后,已很久沒有親人等回家,跟說“回來了”。
聽到外祖母這句話,看到老人眼中毫不掩飾的期盼,那些刻骨髓的閨秀禮節被忘得一干二凈。
雙手握,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謝老夫人快到跟前才意識到無禮,福了福,怯生生地喚一聲。
“外祖母……”
聲音溫,如歸巢的鳥,帶著對長輩無限敬畏和依賴。
謝老夫人老淚縱橫,擁住泣不聲,“孩子,二十年了……總算見著了!”
崔寄夢一愣,外祖母這是記錯的年紀了吧?抬頭見老人眼中悲悔加,意識到也許外祖母說的,是阿娘。
想起阿娘,崔寄夢眼睛發酸,在回廊上行了個一步三叩首的大禮,哽聲道:“母親生前囑咐我,若將來見到外祖母,務必替給您請安。”
這句話像一把剪子,在崔寄夢完好的皮上剪開一道口子,時的記憶混在里,從刀口流出。
總帶著愁緒的臉,逐漸失去生機的蒼白面龐、絕的哭訴,白綾飄懸,滿目紅……忍著難,細細回憶著崔夫人含著的那句話。
“母親,說……兒孤苦之,得蒙母親育、謝氏教養,是孩兒三生修來的福分,孩兒不孝,不能侍奉側,祝您春秋不老,吉祥康泰……”
一直不明白母親明明是謝氏嫡,為何說自己孤苦之。
難不自己記錯了?
但此話一出,謝老夫人子晃了晃,臉枯白,蒼老渾濁的眼中閃過很多崔寄夢還讀不懂的緒,“這……怎麼會?”
外祖母的反應讓崔寄夢愈發困。
但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手忙腳扶住外祖母,廳眾人也圍上來,邊勸邊簇擁著祖孫二人往廳去。
好一番寒暄后,謝老夫人才平復下心,笑淚加,端詳著崔寄夢。
“好孩子,外祖母看見您,就好似看見十六七歲時的你娘。”
老夫人原以為崔氏在偏僻之地,日子不比京陵,可看著外孫亭亭玉立,又溫順知禮,萬分欣,讓側嬤嬤領著崔寄夢依次拜見謝氏眾人。
謝氏本家在陳郡,是郢朝一只手數得過來的世家大族,族中英才輩出,其中又以在京陵的這一脈最為出眾。
京陵謝家共有兩房。
舅舅和表兄們有事出府,崔寄夢頭一個拜見大房大舅母云氏,是謝家大爺與長公主和離后再娶的,二人有一謝迎雪,才八九歲已頗世家風范。
而大房的孫輩除了謝迎雪,還有一位年初方及冠的大公子,即長公主所出的長房長子,謝泠舟。
此前,崔寄夢聽皎梨院管事嬤嬤說過,大舅舅謝蘊是文,克己復禮;二舅舅謝執是武將,不拘小節。兩房孩子父母影響,大相徑庭。
大房的孩子都含蓄斂,尤其大表兄謝泠舟克己復禮,謹肅自持,年紀輕輕已端方持重,在中書省任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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