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雪山下，

飛雪中看不到盡頭的石階上，立著兩個藏袍人影。

是一鮮紅藏袍的蘇云眠，和一亮黃藏袍的方舟，兩人換了嶄新厚實的藏袍，頭戴絨帽，租好車就趕來了這邊。

休息一路，已是神飽滿。

“走了。”

方舟先邁上一階，笑得張揚自信。

“走吧。”

蘇云眠微笑回應。

雖是四月，在這高原終年不化的雪山上，仍飛雪飄揚，兩人淋沐飛雪，拾階而上。

石階的盡頭，是寺廟。

最終沒有選擇日城林立的眾多寺廟，而是選擇了藏于雪山深的寺廟。

從第一眼見到就想來。

最開始，兩人還說說笑笑，講這一路旅途遇到的趣事，后面話便越來越，得虧他們是一路開車上高原的，倒沒高反，只覺在外面的皮被寒風吹得刺冷。

索說話保存力。

如此走了一會，方舟抬頭了眼上方，遠遠能看到暴在風雪中的寺廟金頂被日照得燦亮發，不由略微失神，突然停步了。

蘇云眠也停下，疑看他。

“怎麼了？”

“表，蘇云眠，你還記得我為什麼非要跟過來嗎？”年眺山頂約可見的寺廟，低聲詢問。

當然知道。

因為那個機人漫畫：《小紅帽歷險記》，他認為是漫畫家如夢，想要漫畫有一個好結局，想讓紅禮帽機人不要死，最終追月功，才追了過來。

蘇云眠剛想說什麼，卻又聽年道：“不重要了。”

怔住。

只見年看著，慣常沒個正形的面上頭一次認真起來，眸明亮在金燦倒映下亮鮮活。

“蘇云眠！”

“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過得好！比過去好很多很多很多倍！”

沒想到年會有此語，蘇云眠愣住了，就見年說完這話，突然坐在落有薄雪的石階上，面朝雪山下方，再開口是斬釘截鐵的語氣。

“我累了！不走了！”

“你......”

蘇云眠立在臺階上，風雪中眼角泛紅，還未出口的話又咽回，明白了年的意思。

他的旅行已經到終點了。

接下來的路，是的路，是要去往的終點，需要自己走、自己經歷，年不會陪了。

風雪靜默，走至年面前，蹲下，

突然抬手，

在年額頭輕輕描畫。

年著一筆一畫，并不復雜，只是曲折的兩筆，很簡單的紋路。

“你畫了什麼？”

“雍仲。”

“那是什麼？”

“你不知道啊？我不告訴你。”

蘇云眠笑了一下，抱住年，輕輕開口，“方舟，謝謝你，謝謝你救我、謝謝你陪我......這一路有你在我很安心。”

......

風雪呼嘯。

蘇云眠孤一人踏上石階，繼續緩步向上，在后，坐在石階上不的年卻忽然回頭。

年微仰頭，在刺目的下，著飛雪中漫步的紅袍人背影，是這純白天地中唯一的亮。

世獨立。

他看了許久，手按在額頭卻是笑了，笑著笑著紅了眼。

“雍仲啊......”

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從旅行開始，他搜看過很多攻略，也了解了許多藏區的民俗文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這是這里特有的習俗。

以此符號為護符，賦予其吉祥意義，期天神護佑，可免除天災人禍，幸福平安，長命富貴......

是祝福是期盼。

年仰著白雪中那抹亮，手輕輕往下移，蓋住微紅的眼眶，將那抹紅影隔絕在外，角卻勾起笑。

他這十九年人生里，第一次經歷這樣的旅行，這樣的——

人心魄。

他想，此生都不會忘記了。

手遮蓋的雙眼，有水落下，落下白雪，洇出一抹深痕，又很快被白雪掩蓋。

風雪靜默。

......

山頂，寺廟。

蘇云眠立于佛殿門前，只覺雙如墜鐵鉛，再難抬，一呼一吸也沉重無比。

“來了。”

大開的佛殿門后，一紅僧人背對而坐，發出略有些蒼老、卻悠遠無比的聲音。

蘇云眠怔住，“上師知道我要來？”

“不知。”

僧人語氣平靜，“我只是聽到了你上山的聲音，此行艱難，坐下喝杯熱茶吧。”

蘇云眠深吸口氣，抬起有些沉重的雙，步佛殿，繞行至僧人面前，卻見那里擺著一張矮小方桌，方桌上擺著兩杯茶，還冒著熱氣。

有些驚訝，卻也沒多話，坐在方桌后的團上，道了謝，拿起茶杯輕抿一口，然后一飲而盡。

熱意自管順下，驅散了些許寒氣。

僧人持壺為再斟一盞茶，蘇云眠想要自己來都來不及，只好連連道謝喝茶。

接連三杯，已是回暖。

卻在這時，僧人突然起，眉目低垂，慈祥平和，他開口，語氣仍古井無波。

“我觀你心中無，應是自有話與佛說，隨意便可。”

蘇云眠忙起回一禮，再抬眸，卻見佛殿門已關閉，隔絕了風雪聲，靜謐異常，只剩下一人了。

愣了愣，

跪在團上，抬頭著香案后的偉岸佛像，一時無言。

終于到了這里。

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一切都有了答案，就如僧人所說，心中無，自有去，來此不過是為一個了結，也為此行畫上一個圓滿。

許久，平靜開口：

“小時候，我生母每年新春都會帶弟弟去寺廟，去舊迎新，淋凈瓶水，上香賜福，祛除百病幸福平安，但我不被允許前往，說我不吉利，會污穢佛門殿堂。”

“但佛祖啊，”

“我小時候不聽話，不服氣，攢了大把幣，去了我們那里最古老的寺廟，給廟里所有神像都投了幣，許下了好多愿，很多我都不記得了，但大概實現了很多......至，我逃出那個家了。”

“這一路行來，我想，我與佛大概是有緣的。”

蘇云眠微笑著，燭火下，眸波微，輕輕說：“若您聽到了，我想再許下三愿。”

懷著虔誠，重重拜下。

“一愿：”

“我的姑、友人，所有喜歡、我之人皆安康長壽，福祿一生，平安常樂。”

隨后再重重拜下。

“二愿：離婚順利功。”

到了三愿，著佛像許久，突而一笑，如春風拂面，緩緩開口，語調悠悠。

“三愿：余生自在，再不河。”

重重拜下。

“砰！”

后，佛殿大門轟然巨響，殿門大開，風雪狂涌灌，將地上深深拜下的人席卷包裹，燭火劇烈搖晃。

一黑高大人影，于風雪中，大步而。

步步沉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