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一場夏雨過後,蕭明容回了蕭家。

在觀雲寺裏清修了一段時日，整個人變得乖巧了許多。

回到府中拜見過了祖父祖母，然後,又來到了雲泠院子外。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到了院子外面,腳步又躊躇了起來。

小手著。

當初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見那麽風，害怕會搶了自己的寵。其實後來想想，雲泠姐姐回到蕭府後其實對很好的。

怕覺得心裏有落差,時時讓祖母多多關心。得到了什麽，也會派人送給一份。

應該是多了一份寵才是。

只是當初被蒙住了眼,只以為是在炫耀。

後來去到觀雲寺,一開始不了這樣清苦的日子,哥哥來看過，告訴現在吃的苦不敵雲泠姐姐萬一。

可是明容還是不服氣，“的苦又不是我造的，關我什麽事？”

“是,不是你造的，”蕭祁白道，“你覺得和你沒關系，那怎麽回到蕭家你又覺得和你有關系了？”

蕭明容一時啞口無言。

蕭祁白又道,“怎麽你闖下大禍就能心安理得地接保下你一命了？”

哥哥語重心長,“我們是脈相連的親人，蕭明容,你若出事,別人只會冷眼旁觀，只有你的姐姐,會不顧一切救你一命。”

“話已至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後來母親來山上陪，在耳邊說了很多雲泠姐姐的壞話。

蕭明容卻越聽越覺得刺耳了，大聲對著母親說，“可是雲泠姐姐從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此後的每一個覺得難熬的夜裏，都會想起自己說的這句話。

知道阿娘是為考慮。

可是再也不認為說的是對的了。

蕭明容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錯了事就要真心實意地道歉，所以見過了祖父祖母便往姐姐的院子裏來了。

只是到了，突然又有些扭起來了。

怕見不到姐姐，也怕，姐姐還因為之前的事不想見。

在外面遲疑猶豫了好一會兒，綠水從房間裏出來，看見了蕭明容，連忙走過來行禮，“明容小姐，你是來找大小姐嗎？”

明容點點頭，“姐姐在嗎？”

綠水笑著道，“在，奴婢這就去通報一聲。您先稍等。”

雲泠正在房間裏繡著東西，聞言放下手中大紅的布，愣了下。

一時也不知道蕭明容來找有何事。

但還是點了點頭，“讓進來吧。”

綠水匆匆離開，沒過一會兒，蕭明容就在綠水的帶領下慢吞吞地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一個東西。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雲泠平靜地問。

蕭明容頓時就有些張了，手指不自覺地了，都沒敢擡頭看的神。

“也沒什麽事。”聽到自己這樣說。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蕭明容又連忙補充，臉都紅了，“我從觀雲寺回來，剛剛給祖父祖母請了安，就想著……也過來見一見你。”

話一出口，接下來便順暢了許多，“其實我這些時日在觀雲寺裏想了很多，意識到我之前都做了些什麽，也知道自己心思有些狹隘了。”

“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也不敢妄想祈求你的原諒。”說到最後，蕭明容的聲音都變得磕磕絆絆了，“我就是，就是在觀雲寺裏自己無事的時候做了個荷包，”

出手，將那個黃的，上面的蝴蝶繡的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很用心繡的荷包拿出來，抿了抿，頭更低，聲音更輕了，“想送給你。”

蕭明容心裏有點忐忑，不知道姐姐會不會收。即便不收，也是應該的。

房間裏安安靜靜，連呼吸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蕭明容只覺到自己耳邊心跳如鼓。

雲泠看著低著頭的蕭明容好一會兒，有些意外。

原來蕭明容是來向道歉的，還給繡了個荷包。

雲泠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其實無所謂什麽原諒不原諒的，因為剛回到蕭府，與蕭明容算不上有什麽姐妹誼，自然也稱不上有多恨了。

蕭明容做的那些，甚至一眼便知道原因。年紀還小，想不通，想法狹隘了些可以理解。所以雲泠還去與祖母說過，要多多關心。

沒什麽大不了的。

也沒什麽過不去的。

雲泠其實不願意一直計較下去，不是原諒，只是覺得人生，看開些也沒什麽不好。

蕭明容也并非罪大惡極。

不知道為什麽，雲泠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忽然想到，們應當是有緣關系的，所以向人示好，都喜歡送荷包。

蕭明容覺自己的心髒都要跳停了，卻一直沒有聽到姐姐的回答。

低著頭，都咬了。

告訴自己，沒關系的，姐姐就算不原諒也是應該的。以後會再努力的。

只是終究還是有點失落吧。

手指用力蜷了蜷，這時忽然頭頂上傳來一道和的聲音，聽到姐姐說，

“好，謝謝明容。”

蕭明容一瞬間覺自己的都在翻湧，然後不知道為何，忽然覺得有些眼酸。

哥哥曾經早就和說過的，他說姐姐是個很溫的人，很包容，也不會記仇。可是都沒有聽進去。

是狹隘了。

是盲目了。

是錯了。

悄悄去眼淚，蕭明容擡起頭，看著雲泠，才發現姐姐的表也是溫和的，頓時出開心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小碎步跑過去，把荷包放進姐姐手裏，“給你。”

然後又興致熱切地說，“我聽底下的丫鬟說，今天外面好像有燈會，姐姐，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雲泠眼睛眨了眨，“燈會？”

轉頭看向綠水，“今天又不是什麽節日，怎麽會有燈會？”

綠水搖了搖頭，“的奴婢也不知，但奴婢也聽說了這件事，應該是真的，可能是哪個有錢的人家辦的吧。”

燈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辦的，有錢也不行。要經過府批文的。更何況這是在京城！哪個世家子弟能突然輕易辦個燈會？

雲泠想了想，也想不出來。左右不過是權貴子弟罷了。

不過既然真的有，那去一趟也無妨。

點了點頭，答應了。

蕭明容見狀立即開心地說，“那我先回房換漂亮的裳，等會兒一起去。”

看著雀躍離開的影。

雲泠又低下頭看著手中的荷包。

淺笑著搖了搖頭。

——

陳國公府。

陳國公坐在朱紅的太師椅上，手裏端著青花纏枝的茶盞，低頭剛品了一口，忽然一向穩重的陳國公一口茶嗆了出來。

連忙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眼睛瞪得像銅鈴，胡髯都抖了抖，“什麽，殿下要娶妻了？”

太子主東宮四年多了，百奏請他納妃的折子上了一道又一道，堆積起來恐怕都有山高了，也不見他有這個意向。

陳國公一開始也催，甚至安排了蘭茹去選妃，可最後都沒有。

此後，太子殿下掌天下權，說一不二，再沒起過納妃的意願，而百也不敢置喙。就算有，也被他強力鎮。

再無人敢多。

這幾年，誰也不敢在太子面前提起納妃的事宜。

生怕到他的逆鱗。

陳國公都已經漸漸絕死心了，沒想，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太子，要娶親了！

“好，好，”陳國公高興地連連說好，“是哪家的閨秀，舅舅一定幫你把這事辦好！”

太子極為重視，否則不會來國公府要他出面。

話音落下，就聽到陳湛吊兒郎當地說，“還能是誰，蕭府的大小姐，蕭老太傅找回來的那個孫，蕭雲泠！”

蕭雲泠？

陳國公思考了一瞬，忽然想到了什麽，“我沒記錯的話，這蕭雲泠不是殿下曾經的？”

離京三年了，再回到京城，搖一變，竟然是蕭老太傅的孫。

陳湛又，“正是。”

陳國公不是愚鈍之人，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巧合，這蕭雲泠消失了三年，太子便三年不納妃，等回來了，太子便起了納妃的心思。

恐怕，太子對這蕭雲泠早有意。

想通了此，陳國公倒也沒說什麽。

左右只要殿下願意納妃，一切都好。

陳國公點點頭，“好，好，這個份也可以立為太子妃。”

他激不已，“既然殿下願意納妃，那除了太子妃，再挑選兩個側妃，幾個良娣吧。這樣也好早日誕下皇太孫。”

他大晉開國以來，太子娶妻，除了太子妃，也同時要一并挑選側妃，良娣。以便早日誕下子嗣。

這下陳湛便不話了。

謝玨輕啜了一口茶，聞言頭也沒擡，“舅舅只需幫孤去蕭府提親，定下親事。”

“側妃良娣，孤不納。”

陳國公愣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殿下是現在不納，還是以後都不納？”

“孤只娶一個。”

謝玨沉靜的聲音落下，擡頭直直看著陳國公。

陳國公聽完立即吹胡子瞪眼，站起來生氣地走來走去，“殿下可是太子，未來的皇帝！我大晉開國以來從沒有太子只娶一個的先例！”

“殿下是儲君，怎麽可能只納一個？！簡直荒謬！”

陳國公一時聽到氣極了，連聲音都大了起來。

陳湛站在一邊，努力當個鵪鶉，就怕戰火燒到了他上。

謝玨將一口茶喝下，才不急不緩地放下茶盞，

英的眉眼下，

“舅舅這是在審問孤？”

陳國公一頓，頓時也知道自己剛才失態了。

太子雷厲風行，不容置喙。他做的決定沒有人敢質問。

他剛剛也是太急了。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陳國公道，“非我質問殿下，只是歷朝歷代從沒有這樣的事，且對子嗣不利，我著實想不明白……”

“子嗣之事，貴不貴多。沒有後宮鬥爭，孤的皇子便會平安長大，何來對子嗣不利？”

古往今來，因為後宮鬥爭夭折的皇子又有多。

太子風輕雲淡，毫不掩飾地道，

“最重要的是，是孤的掌中珠，心間。”

“孤對沉迷無法自拔，此生只會娶一個。舅舅，孤說得可明白？”

陳國公錯愕地張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