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等著,這一把子錢用完了,侯府還有再接濟的。
後來,江拯夫婦貪慕榮華,想著讓自己的獨生兒能在長安落腳,將來嫁給長安勳貴,便趕在江夫人思心切,想著來探兒之際,獻上一計——將自己的兒送長安師家,緩解江夫人的念之。
這一下有利也有弊,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兒固然是進了師家,眼看著前程似錦,師家卻因得到了這個藉,往後再沒送錢來。
換不來錢,師二娘子的地位更加是難捱,一日不如一日。
燒鍋爐的知曉的不甚多,但他說起,就在去年,師二娘子不知是怎的得罪了那位韓夫人,韓氏教人拿起笤帚,把師二娘子狠狠地打了一頓,將關進了柴房。
這韓夫人往昔對師二娘子也不好,但也還不會直接上手便打的,那一回,卻將師二娘子打得不輕。
以上種種,太子詹事都寫進了寧煙嶼前的這一封函裏。
崔靜訓是看不著的,但他懂得觀察太子的臉。
太子看到一半,黑眸霍然間風雨如晦。
修長的手指攥著那道折章,骨節嶙峋泛白,幾乎要迸出喀嚓聲響。
“殿下?”崔靜訓從未見過太子這麽大火氣。
寧煙嶼將折章放在掌中,食指與中指間夾住紙頁往下撕扯,刺耳的一道聲音過後,這些消息便化了碎片,被他投擲在了燈罩之中,燒作灰燼。
一縷煙氣騰上來,模糊了男子沉怒的黑眸。
師暄妍說得對,崔靜訓說得對。
“你說得對,是孤對不起。從三歲那年,孤就欠了的。”
崔靜訓心頭咯噔一聲,他那只是為了牽紅線謅的一句,殿下作趣就好,可莫要作真,可他還沒說話,寧煙嶼又道:
“欠了本該如長安其他孩兒一樣的,好圓滿的一生。”
如今,怎能不還?
他不能放任,繼續用自損一千的方式報複江家和師家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不過是想到這裏,心便作疼,疼得發燙。
寧煙嶼終于可以承認,他是喜歡上了那個小娘子,以至于緒為所調,思緒為所牽絆。
他放心不下,他要溯洄而上,去從之、惜之。
他想讓做自己的太子妃,從今以後,離開口中念念不忘的爛泥,教掙泥淖,往上看,看這世間無不是的人間春。
不必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