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安靜的沒有一點呼吸,只怕梁昀早就睡下了,盈時只能忍著上的疼,自己翻來覆去煎熬著。
好不容易瞇了一會兒,竟是做起噩夢來。
先是夢見一個披頭散髮的骷髏頭。
那骷髏頭早沒了皮包裹,只有下頜一張一合,明明沒了,卻還會森笑著,一雙空的眼死死盯著盈時方向。
“咯咯咯咯咯,你睡了我的床,就要留下來……留下來陪我。”
盈時使勁兒從夢中掙,渾的汗意,還沒鬆一口氣,一閉眼竟又夢到了前世。
夢到梁冀回來的那日。
滿是欣喜的穿著新裁作的,卻見到了隨著梁冀一同回來的傅氏。
傅氏懷裡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嬰孩,他們是最幸福不過的一家三口。
盈時著梁冀,可梁冀卻並不看。
他不敢看。
他當然不敢看了!
隔日,盈時收攏好,主找上樑冀,與他說起和離一事。
總好過繼續住在這裡,惹人嘲笑來的好。
極力制著自己的緒,對著梁冀,仿佛對著一個陌生人。
“你與我去族中說清楚,今日就和離,我今日就走。”
梁冀那日卻顯得有些鬱,他朝著盈時道歉。
“我想起來了,我一想起來就馬不停蹄趕了回來了。盈時,我也很痛苦,我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一想起來就回來找你了……”
可是如今說什麼都晚了,說什麼都顯得可笑又狼狽。
對他陌生極了,也怕極了……
尖著發狂的他出去。
可是這府邸是梁宅,是梁冀的院子。
在這裡掙扎了數年,被梁府的僕人們喚一句夫人也不過是看在梁冀的面子上。梁冀回來後,便是一個要倚著他而生的人。
盈時如何哭著,卻總是無濟於事。
他再也不是當年認識的梁冀了。
盈時年時如此喜的郎君,寧願為他苦守一生的郎君早已經胎換骨,徹頭徹尾變了一個令痛深惡絕的男子。
窗外月緩緩升起,過窗口照點點銀白。
梁昀被隔壁一聲聲細微的哽咽聲喚醒。
那聲音從最初細微的囁嚅,上升到斷斷續續的嗚咽,驚恐至極卻又哭不出來的絕。
第15章
他本不想多管閒事,可隔壁那夢囈久久不曾結束,且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甚至最後,更像是咬牙關,像是在沉溺,漸漸放棄掙扎一般。
梁昀心思不寧,終還是起去喚醒。
迎著窗外淺月華,他看到眼角的淚珠斷了線一般,一顆顆黑的鬢角。
他的喚聲,沒起一點作用。
夢裡,似乎遇到了什麼煩心之事,害怕的厲害,息的厲害。
害怕的瓣都在打。
猛不丁,又聽見喚起弟弟的名字。
梁冀,梁冀——
……
盈時驚醒的那一刻,忽地發現離極近的床邊無聲無息立著一道黑影。
夢中那個骷髏架子仿佛一下子活了過來,張牙舞爪朝襲來。
梁昀見忽的睜眼,滿眼的恐慌,他似乎也被緒染,往後虛退了一步。
盈時回過神來,見是他,鬆了一口氣。
倉促撐著床沿慢慢坐直子,將睡得皺皺的重新回自己膝下。
慌張著幅,卻不慎出了下了羅的一雙腳。
的腳很小,足背盈白,足尖紅,像夏日新采的一段藕。腳踝卻是醒目的紅腫。
只是此時,顯然盈時才睡醒,並未意識到更深夜重孤男寡此般的不妥。
倒是梁昀先反應過來,凝眉悄無聲息往後退了一步。
盈時縱是醒了來,依舊擺不了夢中的緒,方才哭的厲害,如今一時半會難掩泣,不斷重複吸著鼻子,鼻子卻像是被堵住了一般,連帶著說起話來都的,像是元宵才吃的那種——能黏掉牙的糖糕。
“我、我方才是不是說夢話吵醒了兄長?”
梁昀眸落在自己的靴面上,“沒有。”
他本來就睡的淺,是經年累月的習慣,怪不了。
“你可是不舒服?”梁昀問。
盈時聽著他冷清薄的聲線,有些懵懂的搖頭。
又不想談起自己方才的那一場場噩夢,這些與而言,是要永遠掩藏的。
“方才只是我噩夢罷了——”
才說完,便聽梁昀道:“你的腳還好嗎?”
盈時愣了一下,隨著他的話看向自己的——一看,嗬,腳踝都腫了一圈!
朦朧的黑夜裡,一切都是未知的更人害怕。
盈時後知後覺,後怕道:“兄長,我的腳好像有些不好了……”
梁昀沒等說完,已是返踅足出去。
枯枝投余火,頃,一株朦朧的火在黑夜中燃起。
一室寂靜中,梁昀持著火重新踏來。
那張臉猶如覆了層霜,深邃立的眉骨在跳火中高冷肅然。
梁昀的影子像是黑暗中潛伏的猛,一點點近,直到完全覆蓋住了小玲瓏的影。
微弱的火無形將兩人拉近,融為一。
盈時隨著他的走近,有一種無法克制的害怕、恐懼湧上心頭,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將肩頭往後靠了靠,將自己從那片黑影籠罩之下掙出來一點,又一點。
“我略通醫,弟婦若是顧忌,我蒙上眼。”
盈時雖是害怕,卻沒有猶豫,連忙說:“不要的,事急從權,兄長只管看吧。”
事急從權,這還是他勸的話。
倒是被很快學會運用起來。
在瘸和名聲之間,盈時自然知曉要如何選,更何況這日只有與他。不說他不說,便是誰也不知曉。
盈時語罷將自己往上卷了卷,直到將整隻腳都了出來。
下藏著一截終日不見天,白瓷一般的的小,在昏暗的火下氤氳起一層朦朧的。
的節纖細修長像是一節玉筍,卻也腳踝的了一圈的紅腫格外惹眼。
梁昀眉心暗結,眸沒有半點偏差只落在傷的那段腳踝上。
雖然知曉他是在給自己瞧病,可這般沉沉的眸,總盈時不好意思。
扭的蜷起腳趾,梁昀已經取出袖中錦帕蓋上的腳踝,微涼的手掌隨之覆了上去。
指腹按著的腳踝兩端經絡,延著手帕下那截腳踝一路往下。瞧著輕手輕腳的模樣,卻只有盈時知曉他有多大的手勁兒。
那隻手像是一隻鐵鉗,鉗著的皮,疼得盈時眼角都沁出淚珠來。
盈時咬著瓣,幾乎咬的流出來,終是忍不住氣輕輕喚了聲疼。
“嘶……”吸一聲,可憐的將腳踝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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