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掉馬
第三十一章
韓千君被關了一個多時辰, 國公爺才回來。
回到府上,聽完阮嬤嬤的稟報後,韓國公不急也不慌, 先去裏屋看鄭氏,鄭氏被氣得不輕, 正歪在榻上閉眼假寐, 見他回來了,也打不起神, 繼續躺在那。
國公爺有地見使脾氣,笑了笑,走過去坐在旁, 火上澆油地道:“又吵了?”
什麽又吵了,他但凡狠下心來用管教自己兒子的手段, 拿出來管教閨, 也不至于養出這般離經叛道的人來, “在外給你找了一個婿。”鄭氏咬牙道:“我就知道, 這陣子翻|牆出去不會有好事, 你何時見為了哪個小娘子上過心?這是打著去見姜家姑娘的幌子,出去與人私會,你說膽子多大...”鄭氏冷聲道:“宮中待了一年。我看也沒白待, 學回來了一肚子招數, 專門對付我呢。”
鄭氏慶幸辛家來的婆走得早, 沒見到這一幕。但也快了,再如此鬧下去,辛家遲早知道,辛家大公子的一廂願乃流水有意,落花無, 堂堂狀元郎被一個教書的窮小子截了胡。
辛家大公子有沒有被打臉的覺,不知道,但往後辛家不會再上門來了。
韓國公難得沒護犢子,占了鄭氏,“確實是有些不像話,竟瞞著咱們與郎子私會,就那腦子,還以為自己占了人家便宜,被人騙還樂在其中...”
鄭氏一愣,本就懸著的心沉了又沉,翻坐起來,“怎麽著,你是查到那人是誰了?”今日被那孽障氣得渾沒了勁兒,還沒來得及去查,那雙好的眼睛,到底看上了什麽樣的繡花枕頭。
國公爺神倒是不急不慌,與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兒滿朝都在議論,昨夜西江上放的那場花燈之盛大,空前絕後,今早辛家幾十艘大船沿江而下,忙著打撈殘渣...”
花燈的事鄭氏聽他昨夜回來說過,還對埋怨,不知是哪一家吃多了沒事幹,又在燒死。聽他這意思,鄭氏問道:“辛家放的花燈?”
國公爺手指頭了一下前額,“嗯。”
鄭氏納悶道:“辛家大公子高中府上連一場宴席都沒置辦,好端端的放什麽花燈,還搞這麽大的陣勢,八又是那辛家大爺弄出來的花招...”
“也不見得。”國公爺道:“文人墨士,不能風花雪月了?人生在世,圖的不就是一份恣意,年輕人偶爾隨心浪漫一回,陶冶陶冶,日子才不至于過得枯燥。”
鄭氏被他說糊塗了,說好也是他,說壞也是他,不過眼下他提這個作甚,“辛家放燈,同你閨與人私定終有何幹系。”
還真有幹系了,“昨夜那花燈是辛家大公子放的。”國公爺也不賣關子,告訴了鄭氏,“給你閨放的。”
見鄭氏呆在那,一張臉彩絕倫,國公爺又氣又好笑,“你去問問季嬋,看上的那窮書生什麽名,便明白了。”
適才在甬道上,辛家那位當紅狀元郎,當著閣那群老東西的面,突然掀袍跪在自己前,懇求道:“晚輩不才,鬥膽對令千君生了慕之心,今日家母已著人上門提親,還請岳父大人全。”
初時他也沒反應過來,提親便提親,自己又不是不答應,怎麽還在大庭廣衆之下,跪在他面前了。
至今他都還記得閣那幾人面上的錯愕,像極了活遭雷劈了一般,若不是怕結下仇恨,他當場都要裂到耳朵邊上。
後來兩人到了茶館,辛澤淵什麽都招了。
自辛家被貶之後,辛韓兩家再無來往,上回辛夫人突然托老三送了季嬋一只玉鐲,鄭氏還生過疑慮,自己卻怪多慮了,合著人家還真不是一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
本該生氣的事,但不知是辛澤淵那一跪,跪得太是地方了,還是那一聲‘岳父大人’滿足了自己的虛榮心,竟一點都沒置氣。
一碼歸一碼,臨別之前,裝模作樣地把人訓斥了一通,“辛公子乃我朝後起之秀,也乃無數人心中的楷模,禮數上還是當約束自己一二...”
教訓完了一個,另一個也不能寬恕。
蠢丫頭,虧白長了一雙大眼睛,瞅著機靈,卻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還囔囔著不嫁。
這回他不會再寵著,非得長一回教訓不可。
—
鄭氏不知他到底是何意,狐疑地盯了一陣韓國公,當真出去穿好了靴,領著阮嬤嬤到了對面的廂房。
屋裏的韓千君背靠著門扇,還在繼續嚷嚷,“關我也沒用,關得了一時,關不了一世...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鄭氏沒眼看,同阮嬤嬤示意。
阮嬤嬤走到了門前,隔著門扇問道:“三娘子,夫人問您,那位先生什麽名?”
韓千君了半天,口幹舌燥,見阮嬤嬤來了,趕爬起來,“終于想明白了?你告訴,辛澤淵,我敢保證,人長得不會比辛家大公子差。”誠然沒見過辛家大公子。
阮嬤嬤回頭看了一眼立在後的鄭氏,又問道:“小字呢。”
“子京。”韓千君聽問得這般詳細,眼珠子亮了亮,一雙手晃得那門扇直搖,“他是不是上門來提親了?他人在哪兒...”
阮嬤嬤哭笑不得,沒答,回頭看向自家夫人。
今日婆上門,說大公子對三娘子的印象極好,非不娶,衆人還疑,那辛家大公子是何時見過三娘子的。原來兩人早就相識。
鄭氏此時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但今日辛公子跪的不是自己,會不到國公爺的優越,做不到像他那般寬宏大量。
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既然看上了,便大大方方地來往,有意思?且看屋裏那孽障,活像一只被耍的猴。
鄭氏的同心剛起來,又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阮嬤嬤,你同鄭氏說,要是敢對辛公子不客氣,我定不會罷休。”
鄭氏角一,僅有的一點同心然無存,擡起來的腳步又挪了回來,轉便走,“房門打開,讓鬧。”
—
關了兩個時辰不到,突然被放出來,韓千君還有些不敢置信,風風火火地跑去找韓國公撐腰,可韓國公這回連頭也沒擡。立在自己夫人後,手中正拿著一把梳篦,慢慢地、輕輕地,一下一下...替梳著頭。
韓千君觀了他半天作,心都被熬死了,忍不住開口問:“父親,你就沒有想說的嗎?”
韓國公總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聽你母親的。”
韓千君一愣,急著道:“父親,你不是一向最英明嗎,今日怎就糊塗了,是不是母親蠱你了?”
“胡鬧。”韓國公沒好氣地道:“是我夫人,怎麽就蠱了,倒是你,好好你的腦瓜子,別什麽人都相信,你對那位辛公子知知底了?”
“孩兒知道。”韓千君道:“他名辛澤淵,字子京,家主張家私塾,手底下有二十多個孤兒學子...”
韓國公頭一次直觀到了自己閨的傻,恨鐵不鋼地問道:“那你知道辛家大公子什麽名字嗎?”
“我管他什麽名字。”韓千君覺得自己都說麻了,“孩兒敢對天發誓,辛公子真的很好,待父親見了便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一到夏季為何雷雨天多嗎。”韓國公冷嗤道:“發誓的人太多。”
韓千君:......
原本以為無論如何,父親是會站自己的,誰知道韓國公臨時倒戈,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該怎麽辦。
韓千君從不是個認輸的人,“行,你們等著,等我把人帶來,讓你們好好看看,他比不比得上辛家那位狀元郎。”
韓國公被的豪言壯語逗樂了,看到怒氣沖沖提著擺沖出去時,還嫌熱鬧不夠大,拱火道:“好,我等著。”
韓千君被氣得一哽,出去後趕問鳴春,“辛公子還沒來嗎?”
同樣沒見過辛家大公子的鳴春,急得搖頭,“沒,奴婢問過了,今日除了辛家人登過門,再也沒有旁人了。”
辛公子不可能食言,必然是韓國公夫妻倆使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段,把人攔在了外面。
這個時辰點出去找人已來不及,且鄭氏把府門守得固若金湯,也出不去,只能在心中期盼,盼他的辛公子能不懼威脅,勇敢上門。
可等了一個午後,天都快等黑了,也沒有等來的辛公子,倒是等來了辛家大公子。
鄭氏親自去的小院子請人,問出不出去見人家,韓千君梗著脖子道:“不見。”
鄭氏:“不後悔?”
韓千君覺得奇怪,後悔什麽,道與他們一樣淺。
的,堅貞不屈。
鄭氏沒勉強,派小廝給送了幾只漆木箱,“辛家大公子親自送來給三娘子的,還請三娘子親啓。”
誰稀罕他東西了?韓千君語氣一點都不客氣,“他當自己是誰,憑什麽要我打開,拿回去,順便告訴他,我已心有所屬,讓他另擇所。”
小廝傳話時,韓國公也沒讓他避諱,當著辛家大公子的面,把韓千君的話原封不地帶到了。
屋不知的人都了一把汗,以為辛家大公子聽完會憤然離去,誰知他竟沒半點怒意,客客氣氣地與韓國公下了一盤棋才走。
—
消息傳到府上,個個都以為韓千君瘋了,好好的狀元郎不要,非要嫁給一個窮書生。
二夫人與二爺鬧了一場後,這幾日反倒想明白了,不再去討好二爺,也不管他今夜歇在了哪個妾室的房裏,自己一個人過著,聽說了消息後,只覺如死水一潭的日子終于有了別人的熱鬧看,忙讓二娘子去勸勸,“一輩子的終大事,你去勸,萬不能糊塗。”
蔣氏比二夫人更激,尤其聽說大公子被拒後,依舊在府上留了一陣,心頭的小算盤更不加掩飾,也派了四娘子去勸,細聲囑咐道:“自小你就撿剩下不要的,這回,就看你造化了...”
兩人到了明月閣,全被韓千君攔在了房門外,“我不需要誰來勸,我想要什麽清楚得很,也不需要誰來安,我又不可憐。”
韓千君誰也不見,一人待在屋,絞盡腦想著解決的法子。
往日能扳倒鄭氏,是因為韓國公站了自己,如今韓國公倒戈了,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與其抗衡。走投無路之下,寫了一封求救信給姜家大娘子姜姝,讓先把自己弄出去再說。
然而姜姝并沒有出手相助,只回了一封信。
韓千君拿到信函,翻來覆去地把那張紙看了許多遍,確定信上只寫了兩個字:“面聖。”
且怎麽看那字跡也不像是姜姝寫的,倒像是個男子所寫,字跡潦草如劍花飛揚,鋒芒畢。
確實不是姜姝寫的,韓千君的信送到姜家時,大理寺範卿正好在屋裏,睚眥必報的人不只韓千君一人,那位範卿記好,還記得春社那日,在桃林外的麥田邊,那位前貴妃娘娘對未婚妻吹的一番耳子。
字是範卿寫的。
雖說只有短短兩個字,卻醍醐灌頂,一瞬點醒了韓千君,想要扳倒比自己強大的對手,最好的辦法便是找到一個比對手更強大的人。
最強大的那個人就是皇帝。
韓千君還算有些自知之明,讓前夫為自己指婚,是不是不太道德......但若是皇帝願意,那四萬兩銀子就不要了。
僅剩的一條出路,要狠狠抓住。
—
翌日韓千君使出了渾解數,以誰也阻攔不住的架勢,勇闖府門。
國公爺夫妻倆大抵也想看看能折騰出什麽花樣,并沒有讓人強行相攔,本以為會去找的‘辛先生’,結果小廝回來稟報,“三娘子進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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