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上總算有了結果。魏猛強施了個祖傳絕招,左手戟奔方至重的面門,方至重習慣地用往外封,結果魏猛強一扭戟叉,將他的鐵鎖住。方至重用力扭,沒料到魏猛強的右手戟朝肋下點來,子急扭,大的袍服被戟叉掛住,撕破了個口子,魏猛強勝了。
贏了之后魏猛強心大佳,看方至重格外順眼,掛好雙戟“哈哈”笑道:“好漢子,比我就差那麼一點,有空常來和我老魏過兩招,過癮。”
方至重心中不服,但服確實被掛破了,只得悶聲不應。兩人來到江安義等人邊,跳下馬。世子看著方至重,從心底往外喜歡,這無敵的猛將歸了自己,得表示一下,當即笑道:“至重,我看你沒有馬,這匹黃膘馬就送給你了。”
魏猛強奇怪了,世子對金銀等看得很淡,對寶馬好兵卻分外珍惜,平日自己多騎一會黃膘馬都不愿意,今天怎麼這麼大方送人了。接著聽到方至重要投在親衛,魏猛強恍然大悟,道:“這敢好,我一直閑得骨頭發松,總算有個人能過過招了。”
方至重也是武癡,對旅帥但不是很看重,能和魏猛強經常手倒是欣喜,暗憋著口氣,下次一定要把這個胡子揍趴下。
魏猛強聽到江安勇也要投到親衛,鄙夷地看了看他,道:“渾沒有二兩,到親衛能干什麼,刀槍、養馬嗎?”
江安勇然大怒,他在鄉間以武勇自許,除了哥哥和方至重,還真看得起幾個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江安勇跳上自己的大紅馬,在馬上耍弄了一通槍法,又從場邊的侍衛手中要了一副弓箭,走馬箭,三箭皆中紅心。
勒馬來到魏猛強旁,氣昂昂地問道:“如何?”
“罷了,箭還能勉強看一下,先到我手下當幾天兵,你就知道自己吃幾碗飯了。”魏猛強毫不客氣地道。
魏猛強帶著兩名新丁是換裝,江安義跟著世子得回屋。石方道的態度親近了許多,道:“安義你這次來仁州為了清仗田畝,如果有要我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如果安王府幫忙的話,清仗一事能減輕很多力,江安義鄭重致謝。
吃了飯從王府出來,江安義到一陣輕松,方至重和弟弟都有了正經的去,自己也算了了一場心事。他不知道,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申時剛過,劉玉善找到了客棧,笑道:“安義,令師余大人晚上設宴接風,讓我做陪。”
酒宴就設在余知節的清仗使衙門,前府后宅是規矩,余知節一個人住,劉玉善的家并不在安府,所以也住在府。其他的人還沒有到來,有不屋空著,預備給沒地住的清田副使們。
這些天劉玉善和余知節相融洽,余知節很喜歡這個勇于任事的年輕人,兼之他是安義的同窗好友,于是也視之如侄,私下里很隨意。四菜一湯,三人團坐,邊吃邊談。
劉玉善將清仗田畝的事簡短地給江安義介紹著:“仁州轄六十二縣,戶六十七萬三千二百五十六,人口三百四十二十一萬伍千三百七十八,仁州府記錄在冊田畝數有二十五萬頃。”江安義暗暗咂舌,仁州不愧是中州,比德州的人口田地多出一倍不止。
“余大人從戶部抄錄十年前仁州田畝數是二十六萬頃,也就是說這十年間仁州的田地不增反減了近萬頃。”劉玉善喝了口酒,潤了潤嚨,繼續說道:“賬面上的田畝數看不出什麼問題,關鍵是十年期間開墾的荒地絕不止這麼多,肯定有瞞報報的況。”
看到余知節鼓勵的眼,劉玉善越發興,顯然他下過苦功,一串串數據從他中娓娓道來,田、地、山、、圩的數目甚至能確到分厘毫。余知節大為贊賞,笑道:“玉善實心辦事,十人之中你已占首功。安義,你是我的學生,可不能丟了為師的臉面。”
江安義從未做過實務,聽劉玉善中的數據就是頭大,這真不如讀書來得輕松。余師發話了,自然不能示弱,佯做信心十足地答應。
余知節敬了兩人一杯,道:“清仗田畝不能看賬本上的數據,要下到實,查看。以我為多年的經驗,這田畝上的弊主要分三類。田地分為三等,上等、中等和下等,依大鄭律征收田稅以上等田為基數,每畝取田稅一斗二升合錢十五文,而中等田折九分,下等田折八分,這田等的測定往往是最大的弊端。有人想方設法將自己的田地變為下等,而縣里的吏為了得利也大開方便,上下漁利。”
“這可怎麼辦?仁州這麼多田地,我們不可能真的每一畝田地都走到?”劉玉善皺起眉頭問道。
“只有依照往年的記錄,再實地查一二,嚴懲一些不法之徒,敲山震虎,總會取到一些效。”余知節做過縣令,自然知道水至清則無魚,不可能真的將弊端一掃而清,能清出六七田地此次清仗就算圓滿完了。
江安義不上話,替余師和劉師長勘滿酒,默默地聽他們談話,心里盤算著自己該怎麼做。
余知節的表有點嚴肅,繼續道:“其二就是新墾土地的和窮山惡地的免科稅和推遲科稅,這其中又有不門道,等你們到縣中清查,就會明白其中有不的難。”
“第三種是最難的,也是此次清仗最大的障礙。權勢之家利用國家免征田稅的權利,大量吞并侵吞良家田地,有人為了貪圖些蠅頭小利,愿將自己的田地掛在這些人名下。仁州雖只是中州,卻是有名的魚米之鄉富庶之地,安齊李氏在此經營二百余年,家族子弟、門生故吏遍及整個仁州,牽一發而全。還有毅勇伯這樣封地在仁州的新貴,難啊。”
余知節長嘆了一口氣,劉玉善手額頭,跟著也嘆了口氣,道:“李刺史雖然不是出安齊李氏,但與李氏也有勾連,清仗田畝一事他表面上大力支持,其實態度曖昧,坐看風向,想借助府衙的力量很難。”
想起安王世子說過愿意幫忙,江安義興地道:“余師,我下午到拜見安王世子,世子對我說清仗田畝一事他可以幫忙。”
“喔”,余知節低落的緒振起來,笑道:“我在京中也聽過你在壽宴上所做的《點絳》,江南小詞仙之名如雷貫耳啊,什麼時候也替為師寫一首。”
余知節難得地調笑了江安義一句,道:“你說說,世子殿下是怎麼說的。”
江安義把自己將義兄方至重和弟弟江安勇托附到王府當兵的事說了一遍,劉玉善滿面喜,笑道:“沒想到安義與世子殿下關系如此切,如果世子殿下能幫忙的話那可太好了。”
余知節沉著臉道:“安義,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一聲,此事你過于草率了。”
江安義和劉玉善都是一愣,能與安王世子搭上關系,對此次清仗田畝的助力極大,為什麼余師不高興了。
看了看兩個一頭霧水的晚輩,余知節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告訴他們原委。余知節道:“安王是當今天子的叔父,當年安王一度被傳會繼承大統,天子怎麼會對他沒有顧忌。安義將義兄和弟弟都托付給安王世子,這無疑向世人表示向安王告攏,這讓天子怎麼想?”
“宦海浮沉,一步也不能行錯。安義,你初場,對這些東西不清楚,你要知道你今天的做法,很有可能將你大好的前程斷送。”余知節看著心的弟子,長長地嘆息道。
養意莊,臨風軒靠湖而立,一半架在水面之上,涼風經由水面進屋,分外涼爽。安王斜倚在錦榻上,聽著兒子喜孜孜地講述江狀元將義兄和弟弟托附給自己,不置可否。
石方道講了半天,舌干口躁,拿起茶水喝了一口,見父王像是睡著了,沮喪的道:“老爺子,你就不能夸兒子幾句嗎,這事干得多漂亮,三元及第的狀元郎,江南小詞仙,想想都興。”
安王淡淡地掃了兒子一眼,道:“夸什麼,夸你禮賢下士,有賢王之風,有龍之姿嗎?”
石方道一抖,父王話中有話,什麼意思,難道此事不妥。站正子,眼地看著父親,他知道自己的父王肚子里可不是油,全是彎彎道。
安王見兒子機靈,心中歡暢臉上并不出來,依舊表淡淡地道:“如果你真心喜歡這個江安義,也不必刻意地避開他,吃喝玩樂在一起都行,反正你就是個紈绔,不過為父提醒你一句,正事一句也不要談,更不用說在清仗田畝上幫他的忙。一句話,玩可以,正事不可以做。”
響鑼不用重錘,石方道立時明白過了,臉上閃過一怨恨,隨即換笑臉,沒正形地道:“爹,聽說萬歲又給你送了八名歌來,我這位皇兄對你這個叔王可是尊敬得很。兒子顧著向您獻寶了,還沒有吃晚飯,要不咱爺倆邊吃邊看。”
安王哈哈大笑,道:“不錯,歌舞升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把你的兄弟都來,咱爺幾個快樂一番。”
聽到要和三個兄弟在一起,石方道的笑臉垮了下來,苦著臉道:“父王,您這不是把兒子放在火架上烤嗎?我那幾個好兄弟恨不得把我吃了。”
“看你這點出息,當年父王坐在火山上不一樣活得自在。”安王坐正子,一瞬間雄姿英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