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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臣》第八十三章相見時難

墻倒眾人堆,小太監們為了討好小福子,你一言我一語地罵著小喜子(張伯進),這些太監多是自進宮,沒讀過書,但是罵人的話卻是學了一肚子,各種方言的罵法也算是彩紛呈,張伯進死死地攥著拳頭,臉蒼白,在罵聲中搖搖墜。

“夠了。”一聲冷喝在頭頂響起,眾太監才發現淑妃娘娘滿面怒地站在高臺上的護欄邊。眾人連忙拜倒,張伯進也跪倒在地,眼淚滴落。

黃淑妃見張伯進與其他太監相比顯得儒雅斯文,問道:“你可讀過書?”

“回娘娘的話,小人念過幾年書。”

黃淑妃隨意問了幾句四書上的句子,這對張伯進來說簡直連小菜都算不上,黃淑妃滿意地點點頭,道:“宮中太監識字的很,你既讀過書,就到本宮殿中伺候,本宮有時想找本書,那些太監宮都找不到,還得本宮親自去尋。”

張伯進連忙叩頭謝恩,黃淑妃厭惡地看了一眼其他太監,道:“本宮會派人跟掖廷局打招呼,讓他們給你個宮教博士,閑時不妨教教這些宮太監識字,省得一天到晚惹事生非。”

宮教博士,從九品下,負責教習宮人書、算等藝,那些伏在地的小太監羨慕地看著張伯進,沒想到這個衰人得淑妃娘娘賞識,一步登天了。

對于淑妃娘娘來說這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吩咐完后帶著宮回了殿。張伯進站起,那些小太監跼蹐不安地跟著站起,想著怎麼拍拍這位新鮮出爐的宮教博士的馬屁。

張伯進冷冷地看著小福子,目如刀,殺意顯無疑。小福子原本就怕他,此刻見小喜子兇相畢,癱倒在地,尿了。

安仁坊余府,余知節今日宴請江安義等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余知節放下酒杯,笑道:“安義你高中狀元,更是三元及第,是我輩讀書人的夢想,連為師也頗為羨慕。說起來慚愧,我這個老師并未教過你幾天,范先生種下的樹,卻讓我摘了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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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師本接言道:“余大人過謙了,家父對余大人的風骨也是很欣賞的,這杯酒我敬大人。”

“賢侄,大人就見外了,你、志誠和安義是好友,那就是我的世侄,老夫能有你們這樣的后輩,實是幸事。”余知節舉杯應道。

正屋設席,屋也設了一桌,由余知節的夫人、兒招待張玉珠,張志誠有些擔心自家妹子,時不時地走神。余知節替張志誠夾了筷子菜,笑道:“志誠無須擔心令妹,與我年紀相仿,定然說得上話來。我家并無什麼規矩,你且放寬心。”

張志誠激地一笑,問道:“世伯,朝中對我們的職事不知如何安排?”

這個問題江安義、范師本都很關注,停下筷子齊齊向余知節。

余知節一笑,道:“按慣例安義會授承議郎(正六品下),志誠應該授通直郎(從六品下),師本授宣德郎(正七品下),的職司安義和志誠會留任京,多數進集賢殿任補闕,至于師本要不在各部任主事,要不就是赴地方任職,如果你想留在京城,老夫倒是可以幫你說幾句話。”

“多謝世伯,我還是到外地赴任吧,京中水太深。”范師本笑道。

“別急,我剛才說的是按慣例,今科要打破慣例了。”余知節的話功地吸引了江安義等人的注意力,幾人都瞪大眼睛等著余知節更多的幕。

“喝酒,都滿上,今日喝個痛快,選的事兩日后便知。”調起眾人的味口后余知節不再深談,讓幾人心直卻無法可想。

余慶樂在一旁對著江安義低語道:“江賢弟,等酒席散了別走,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耍耍。”

盡歡而散,宅傳話說玉珠姑娘被余小姐留住,讓張志誠明天午后再來接人。余慶樂搶著送客,一同出了府門,余慶樂嬉笑道:“跟著我爹吃飯一點都不痛快,哥幾個,今天我帶你們到一個好地方去,大家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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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分說,扯起江安義就走,張志誠和范師本相視一笑,跟在后面。一路往東,來到東市旁的安邑坊,天離定更天還有小半個時辰,整條大街上車馬喧鬧,兩旁的彩樓張燈懸彩,好不熱鬧。

余慶樂顯然是常來此,腳步都變得輕快了幾分,笑道:“幾位兄弟是讀書人,讀書人怎麼能不見識見識青樓,今天哥哥帶你們開開眼,省得你們一天到晚死讀書。”

江安義等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余慶樂居然帶他們來了青樓。范師本已經親,最為灑,笑道:“既來之則安之,見識一下也好,夫子不是還說‘食也’嗎,只要心思持正,何不可去?”

江安義和張志誠被范師本說,跟著余慶樂走進一家高大的門樓,里面的廣場停滿了馬車。剛踏上主樓的臺階,一位青年婦人攜著一香風迎了出來,隔老遠就笑道:“貴客上門,余公子有一陣子沒來了,幾位公子,里面請。”

江安義等人著雖然樸素,但眉宇間神采照人,婦人眼犀利,自然知道來人不凡,小心地迎候著,扭著腰肢在前面引路。

“婉娘,憐兒姑娘今晚可有空?”

“唉呀真不巧,今晚來了幾位新科進士,點名要憐兒相陪,怕是沒空來與余公子相會。”婉娘笑著應道,江安義從的眼神深看到一譏諷。

覺余慶樂頓時被去了幾分神,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口中無意識地喃喃低語道:“我替請來了江詞仙,婉娘,你一定要讓憐兒來見我,跟我提過好幾次了。”

顯然婉娘沒聽清余慶樂說些什麼,滿口答應地應付著。四人隨著婉娘來到大堂,堂中擺著十多組桌椅,中間幾位歌正在且歌且舞。有幾桌已經坐了客人,正在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歌舞,旁邊有艷婢斟酒奉巾,殷勤地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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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將四人安置到空桌,笑道:“幾位公子是在此聽歌舞還是到姑娘的房中稍坐?”

江安義幾人對鬧哄哄的場面很不習慣,范師本道:“哪位姑娘的房間大些,我們去坐坐。”

“喲,這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青樓,哪有問哪位姑娘房間大的。”婉娘捂笑道:“不過公子既然吩咐了,那就請隨我來。”

出了大堂往后,但見清池小山、花草樹木間有小徑通幽,枙子花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神一爽。婉娘帶著他們來到一小院,院中植梧桐,數十桿老竹墻角蕭然而立。婉娘轉笑道:“幾位公子,此可佳?”

見眾人點頭,婉娘帶著他們向舍走去,一邊大聲道:“湘兒姑娘,來客人了。”

隨著聲音,門前竹簾挑起,一個淡妝青雅的子帶著兩名飄飄萬福迎客。江安義等人走進屋,但見屋中裝飾簡單,書架、鮮花、樂,其他奢華的皿一概不見,倒像來到了間書房。

看到眾人滿意,婉娘略談幾句,便要離開。余慶歡連忙尾隨在后,悄悄跟私語著,江安義耳尖,聽到他跟婉娘央求,讓憐兒能來一趟。

奉上香茶,湘兒姑娘淡淡地道:“幾位公子是飲酒聽曲還是觀賞歌舞,還請示下。”這位湘兒姑娘姿容麗,不像婉娘般濃汝艷抹,卻天然一風流,配上周圍的環境,越顯清幽淡潔,讓人不忍玩。

范師本道:“姑娘不妨彈上幾曲,我等就在此飲茶靜聽。”

湘兒也不多話,取過琵琶,坐在屋中,嘈嘈切切地彈起來。江安義幾人都是識音人,聽聲音明亮歡快,樂曲悅耳聽,個個寧心靜氣,認真傾聽起來。余慶樂如坐針氈,不時地向門口張,想是盼憐兒出現。

永昌城北二十里外有一風景別致的莊園,莊園占地極廣,里面房屋樓宇鱗次櫛比,人影幢幢,莊門不時有快馬和馬車出來進去,熱鬧非常。然而此等閑人本無法靠近,莊墻周圍有暗衛不斷地來回巡邏,此是彩蝶門在龍衛的基地,欣菲就在此閉關。

莊園南安靜的小院,思雨提著食盒走來,門前兩名護衛見是,閃讓開。進了院,院中還有兩名子,思雨笑著招呼道:“兩位師姐辛苦了。”腳步不停,走進院中的小屋,大聲喊道:“師姐,吃飯了。”

欣菲從側屋走了出來,閉關數月,清減了幾分,姿容卻越發地艷麗起來。思雨將食盒中的飯菜擺上桌,笑道:“師姐,你這功夫越深皮越好,看來我也得下功夫了,思風和思晴都學你,整天關在屋練功,這莊子就像監獄,一點也不好玩。”

“別只顧著玩,你真該學學思風們,你的資質尤在兩人之上,只是不肯吃苦,將來如何獨擋一面。”四人之中,欣菲最喜歡思雨。

“我才不要獨擋一面呢,以后我就跟著師姐,多好。”思雨擺出兩副碗筷,將筷子遞給欣菲,笑道:“快吃吧,我都了。”

欣菲了幾口飯,輕聲問道:“我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思雨嘻嘻笑道:“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吧,吃完飯告訴你。好了,師姐,別瞪眼了,告訴你了。秦子炎跟我說,江公子中了狀元,聽說還是什麼三元,三元是什麼東西?”

欣菲大喜,安義高中了狀元,自己真是慧眼識人。轉而愁悵起來,自己龍衛無法,當初跟師父提出要離開立即被師父帶到此閉關,如今安義高高得中,越發不可能加龍衛,豈不與自己越來越遠。自己變相地被在此不得自由,要給江公子送封信說明緣由才好。上一次送笛托了思雨,看來這一次還得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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