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晴樓街對面，晚間商鋪關門，走道上便會支起面攤、宵夜棚。一灶爐火上架著熱氣騰騰地大鍋，旁邊地案板上擺放著面條、餛飩和餃子等吃食，兩張木桌幾把條凳便組簡易的面攤。

孫記面攤已經擺了八年，攤主小孫做的一手好面食，晚歸的人愿意多走兩步到孫記面攤上吃碗熱乎乎的餛飩。問晴樓邊多青樓，樓的姑娘經常來照顧生意，小面攤的生意逐漸變得紅火。

今晚的生意不錯，兩張木桌坐滿了人。一張木桌上穿藍衫的書生沖著小孫喊道：“孫老板，再煮二十個餃子，燙二角酒，切盤豬頭來。”小孫大聲地答應著，和渾家忙碌起來。自打娶了媳婦，小面攤便多賣了些小吃食，也賣些自家釀的水酒。餃子上桌，熱氣上涌，讓原本昏黃的燈一陣模糊，桌旁的幾個人臉變得扭曲變形。

上首圓臉的書生側耳聽了聽從問晴樓傳來的歡笑和竹聲，嘆道：“唉，一樣的寒窗苦讀，有人為座上客，有人卻在街頭嘆。我等又要等上三年，尚不知結果如何？”他的話引得其他四人齊齊地嘆氣聲。

沉默片刻，右手的八字掃帚眉苦著臉輕聲道：“今夜刺史宴請新科解元，花花轎子眾人抬，江解元人稱江南小詞仙，不知今夜又有什麼佳作傳出。”

“要說江解元的詩詞，我服。”下首的漂亮小伙放下筷子，道：“阿蘭前陣子吵著要見江詞仙，可我哪有那本事為引見解元郎。”

旁邊的三須儒者嘆道：“時也運也命也，不說葉某苦讀二十年，那安固縣的吳元式號稱‘德州文秀’還不一樣名落孫山。縱觀此屆江榜，較之以前還算公允。唉，葉某此次不中，只能回家教幾個蒙度日了。”

角落里一名漢子吃著餃子，聽著幾人的議論，時不時抬頭向問晴樓去，爐火在眸子里跳躍，有如鬼火。

人盡歡，酒盡興，酒宴到二更天才結束。眾人醉熏熏著拿著江安義送的禮，坐車的坐車，上轎的上轎，鬧哄哄做鳥散。

江安義謝過黃老板，打賞了伙計，這才翻上馬。今夜江安義喝了不酒，騎在木炭上有些東倒西歪，本沒查覺后跟著個黑影。天下太平已久，文平府沒有宵，冬夜的二更天，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一個人影。

問晴樓在城西，江安義住的客棧在城南，隔著好幾條街。江安義手中拎著燈籠照亮，夜深沉，風聲呼嘯，燈搖曳不定。

后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江安義回頭，大街上空的，沒有人影。江安義暗自警醒，昨夜秦海明剛被人殺死，兇手會不會來對付自己。馬往前走，耳朵卻聽著后面的聲音。

猛然間，聽腦后惡風不善，江安義一翻，子側在馬旁，數道寒風呼嘯而過，“篤篤”數聲，地面上多了幾件藍旺旺的東西。

一道黑影高高躍起，向江安義撲來。江安義順勢下馬，輕輕在木炭上一拍，木炭機靈，撒開四蹄跑遠了。

寒迎面而來，地上的落葉被勁氣激揚起向后飄去。江安義一伏，讓開鋼刀，雙手握拳，不退反進，惡狠狠地向來人腹搗去。

黑影顯然沒想到江安義應變如此迅捷，慌之中刀往下，形向旁邊盡力擰去。雙拳雖然落空，但勁氣刮得黑影肋下生疼。黑影雙腳落地，倒吸口涼氣，道：“功勁氣，你居然是家高手，莫非黑子命喪在你手中？難道是你？”

聽黑影說到黑子，江安義立即反映過來，來人是網的郭景山。江安義也不答話，你想要我命，那就別怪我殺你，踏前一步，抬就踢。

郭景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拳于腹前，筋骨傳來“啪啪”的輕響，原本就魁梧的軀膨脹了三分。踢到郭景山的手臂，發出金石般的聲響，江安義被震得倒退好幾步，才立住形。

“家功又如何，郭某有金剛護，刀槍不。”郭景山獰笑著揮拳擊來，江安義手相架，只覺有如被鐵棒擊中，痛不可當。郭景山得理不饒人，如同魔神附般揮舞著雙臂，在空中劃出無數道虛影，凌歷無比地攻向江安義。

驟逢強敵，江安義心高氣傲，不肯讓步，凝氣于臂，寸步不讓，兩人像打鐵般‘乒乒乓乓’對砸了十數拳，最后四拳相，“蓬”的一聲悶響，兩人同劇震，不由己各往往后退了兩步。

江安義只覺雙拳劇痛，臂膀酸麻，胳膊經脈的真氣都有些不控地竄，急忙氣沉丹田，靜心調息，緩緩理順真氣，這才覺疼痛減輕了幾分。

郭景山同駭然，他修習金剛訣三十余年，一銅筋鐵骨刀劍難傷，憑借著這功夫，他在元天教穩居四大護法之首，替教中鏟除對手，不龍衛就死在他這雙鐵手之下。

正是對自功夫的自信，滿城搜捕他時郭景山安然不，沒想到今日遇到個年輕的書生，居然能與自己連對數十拳，毫不讓，有涼氣像蛇般地在雙臂間鉆，脈都要被凍結。郭景山死死地盯著江安義，假以時日，自己遇上他豈不要風而逃。

多年生死關頭廝殺，郭景山心念堅定無比，稍做遲疑便下定決心要除去江安義。郭景山低吼一聲，渾散發出朦朧的黃，如同惡鬼般再次撲向江安義。

江安義不再擋，真氣運轉自如，形變得飄忽不定，襟隨著拳風獵獵狂翻，就像一只隨風飛舞的蝴蝶，在花中靈活自如。慢慢地，江安義進玄之又玄的狀態，神和完地契合在一起，會著真氣指揮著，對外界的刺激做出最準和最細致的反應，細致微的控制有如庖丁解牛，不多一分不一毫，使人沉醉，痛快淋漓。江安義忍不住發出暢快地大笑，對心法敵多了幾分明悟。

一通狂風暴雨般的進攻毫無效，郭景山有些氣餒，畢竟自己還被龍衛通輯著，耽誤久了，夜長夢多。郭景山退意萌生，剛想撤，突然間燈籠四起，大街上，屋頂上，已經麻麻地圍滿了人。

欣菲緩步從街頭走來，后跟著四個丫環。離兩人一丈遠，欣菲停住腳，輕笑道：“郭景山，本姑娘等你很久了。江公子，有勞了，你可以讓開了。”

江安義微笑拱手，悄然向后退去。

原來欣菲通過審訊抓住的元天教徒得知，張宏充出銀四千兩請郭景山派人殺掉秦海明和江安義，昨夜秦海明遇害，那郭景山會不會對付江安義呢。問晴樓欣菲姑娘請江安義援手。

江安義原本不沾染龍衛，不料欣菲進江安義的耳邊，話語隨著幽香而來：“江公子，我在長春觀發現了一只鐵箱，不只里面裝了些什麼東西，如果江公子愿意幫奴家一次，奴家便不再過問了。”

形勢迫人，江安義只得答應，何況江安義也想找出郭景山，藏在暗的敵人是最可怕的。江安義獨自夜行，果然郭景山現伏。

看到四周圍攏過來的龍衛，郭景山知道今夜怕是難以逃。生死關頭激起他的狂，郭景山仰天長笑道：“郭某縱橫江湖數十載，手中的人命說也有百十條，今日縱要去閻王殿上走一遭，也要拉上幾個墊背的。”

“郭景山，你太高看自己了，有本姑娘在，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欣菲面對兇神惡煞般的高大漢子，淺笑依舊，如同在宴席上即將高歌輕舞。

郭景山翻著牛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欣菲，遲疑地問道：“你難道是彩蝶門人？”

“不錯。”

郭景山聞言變，江安義一頭霧水，看到自己有空對江湖中事也要做些了解，彩蝶門是什麼地方？

剛才與江安義爭斗時郭景山將鋼刀在地上，此刻拔刀在手，腳尖點地，猛地向屋頂竄去。屋頂上有人，數把鋼刀由上而下砍下，郭景山手一揚，鋼刀手，擊在砍來的幾把刀上。借著瞬間的停頓，郭景山的腳已經沾到屋檐的瓦片上。

沒等郭景山站穩，后香風襲來，一管玉蕭點向他的腰眼。郭景山暗不好，如被點實，自己恐怕不死也得殘廢了。來不及回頭，腳尖用勁，倒翻而起，玉蕭點空。

郭景山人在半空，雙拳沒閑著，借勢向飄空而起的欣菲擊去，欣菲將玉蕭湊至邊，一聲輕響，一道勁風向郭景山去。空中無著力，郭景山只得收回雙拳，護住面門，“釘”的一聲，一銀針從空中彈落在地。

江安義站在檐下看得真切，自己行走江湖時真要注意這些兵中暗藏的暗，一個不小心恐怕就要著道。屋頂上郭景山站不住，只得再次跳下來，雙還未著地，左右寒一閃，兩名龍衛夾擊而來。

郭景山吸氣吐聲，金剛護，利刃砍上去，只將服割破，并未見。兩刀無功，數槍又至，槍扎在郭景山上，槍弓起老高，卻無法刺。

欣菲袂飄飄，有如仙下凡，腳尖卻向郭景山的頭頂點去。郭景山不在乎刀砍槍扎，卻不敢讓欣菲踩中他的頭，借著槍的彈力，形向前躍出，卻正好來到江安義的面前。

江安義無奈，只得先下手為強，雙掌并推，一勁風襲向郭景山的口。郭景山連續應變，在空中想著換口氣，不料剛張口吐出廢氣，江安義的拳風就至，如同重錘擊中口，郭景山被砸得倒跌而回，摔倒在地。

剛想起，無數把刀槍已經將他包圍，郭景山只得束手就擒。

（周六早起有事，趕完此章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