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田子寧明白了首領想表達什麼,“但裴將軍之忠孝兩全,可歌可泣。”
因為左相已繼承了安國公之位,所以田子寧便用“裴將軍”來稱呼裴今宴。
裴今宴譏諷地瞥了一眼,“別和我扯那些屁話,我就問你,你愿意把老母媳婦送去給昏君殺嗎?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
田子寧尷尬,“肯定是……”
一聲巨響,酒壇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酒水也飛,“和你說話這麼費勁?老子就問你,愿意還是不愿意,再多說一句廢話,老子打你腦袋。”
“不愿意!”這次田子寧可不敢多說廢話,因為他親眼看見于首領打太子殿下的腦袋。
裴今宴這才滿意,拎起另一壇酒,拽下上面的油紙,“既然你拿那蠢貨當楷模,為何不和你楷模學?還是說,昏君不屑宰你老母媳婦?你可以把老母媳婦送我這來,我幫你宰了們,圓你心愿。”
田子寧嚇得撲通跪下——不是他想跪,而是于首領周殺意,尤其是一雙眼睛紅,本不像開玩笑的模樣。
這支隊伍打到京城,是早晚的事,于首領哪怕不當皇帝,也定是權王,殺了他家人,怕是比殺只還簡單。
裴今宴灌了一口酒,淡淡問道,“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回答我:裴今宴是忠孝兩全嗎?此人是否可取?”
跪地的田子寧急忙答道,“不……不可取!裴將軍絕非忠孝兩全!相反是不忠不孝!于忠:他明知皇上走火魔走歪路,卻不出言提醒、積極進諫,而是繼續做昏君爪牙。于孝:明知昏君對家人算計,卻不反抗,也不干脆辭離開,留存禍,最后老夫人和夫人雙雙殞命。”
“哈哈哈哈——”裴今宴一陣狂笑。
田子寧瑟瑟發抖,不解首領在笑什麼,擔心自己得罪了首領。
裴今宴挑起大拇指,“好!說得好!裴今宴就是個不忠不孝的蠢貨而已!你記住,老子平生最恨人愚忠!以后看見愚忠的,見一個殺一個!所以你也不用擔心因為你背叛狗太子,老子不重用你。相反,老子欣賞!你當時若不叛變,老子早打你腦袋,讓你陪你的狗主子了。”
田子寧直接懵了,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能看見,首領深刻俊朗的面龐,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首領飲酒魯,滿臉都是酒水,酒水順著面頰劃過,好像淚一樣。
……
北燕,京城。
宸瑞宮。
“反了!都反了!”明德帝憤怒之下,將手中藥碗摔在地上,苦藥噴灑一地,卻依舊解不了明德帝憤怒,“怎麼辦?朕該怎麼辦?只要派人過去,就造反,讓朕還怎麼派人?不派人,難道眼看著那些叛徒賊子打完武王,轉頭打過來嗎?”
寢宮,幾名皇帝近臣低著頭,大氣不敢一下,因為大家也沒什麼好辦法——事都讓皇上自己做絕了,誰都不是大羅神仙,誰能做到扭轉乾坤?
明德帝指著眾人,怒道,“朕讓你們來,是讓你們出謀劃策,不是讓你們來當人柱子!如果喜歡當柱子,朕就砍了你們腦袋,讓你們當一輩子柱子。”
眾人大驚失,紛紛跪下,“臣罪該萬死!”
沒有人敢認為皇上說的是氣話,因為皇上的底線已令所有人震驚——安國公那麼忠誠清廉之人,皇上都說害就害,更何況他們?
“朕不用你們萬死,朕只要你們拿出辦法……咳咳……咳咳咳……”
剛剛那碗藥,還沒喝完就被摔了,但惜命的明德帝冷靜下來便后悔,覺得自己龍要。
但當著廢臣子的面,又不好讓人再端一碗,只能道,“給你們三天時間……哦不對,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朕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都得給朕想出對策,否則以玩忽職守罪刑。滾!”
跪地的眾人言又止,最后只能嘆了口氣,無奈叩首離開。
頃。
幾名近臣出了宸瑞宮,默默行走一路。
其中一名員道,“諸位同僚,要不然……我們找個地方商量一下?”
另一人嘆了口氣,“我看,還是算了吧。如果我們幾人能商量出結果,剛剛就呈給陛下了。以我看,我們還是分頭行事,有好幕僚就找幕僚,沒好幕僚就拜訪能人,人多力量大。”
“周大人說得對啊!”
“周大人高見!”
眾人達了共識,出了宮,也沒回各自衙署,紛紛各奔東西。
其中有一人,騎上馬,茫然地在長安大街上游走片刻,隨后找了家酒樓,包了一個臨街雅間,了一壺淡酒和幾盤小菜。
他為何不找幕僚門客,或者拜訪能人?
因為梁蔚是武,并不像文那樣養幕僚,也不認識什麼能人智者。
他也不想像無頭蒼蠅一樣撞,本想安靜思考,誰知,竟然發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雅間門外響起敲門聲。
梁蔚只以為是店小二,“進來。”
隨后,門開了,進來一名著錦服、頭戴金冠、容貌出眾的男子。
梁蔚一愣,急忙起,“末將見過錦王殿下。”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錦王。
錦王屏退隨從,只一人進了雅間,隨和笑道,“剛剛本王來酒樓,從掌柜口中聽說,梁將軍自己來喝酒,所以本王冒昧前來,問問梁將軍是否缺個酒友。當然,梁將軍勿負擔,將軍若想清靜,本王絕不打擾!”
梁蔚從未與錦王私下接,在他印象里,錦王玉容金貌、仙人之姿,還是皇上最親近的皇弟獨生子,份頂頂矜貴。
卻沒想到,錦王這般熱坦誠、彬彬有禮,讓他這見慣了高傲皇族的皇城司人,很是意外,印象也極佳。
他掙扎片刻,隨后嘆了口氣,“王爺愿屈尊與末將共飲,末將榮幸之至,請。”
錦王笑容爽朗,“多謝梁將軍,今日我請客。”
“那怎麼行?末將來請。”
“不行不行!我冒昧前來本就失禮,如果將軍不讓我請客,那我也沒臉來喝這酒了。”
最后,一番推讓,便定下酒讓錦王請。
梁蔚心中苦道——罷了,反正他也想不到什麼辦法,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舒心一天是一天。
更何況,今日有客氣的錦王,他心確實舒服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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