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戈淵疾行奔赴水上游，途經一個村莊時，路邊看著百姓跪在一土廟前哀嚎拜求。

周戈淵不知，便下馬一問。

一老漢黑黃，因為瘦弱的緣故，臉上的紋路深深，手掌干涸的似皸裂的大地般，抹著眼淚道：

“軍爺饒命，可不能決了大堤，河神怒，必然降災，老頭子家里只剩下一個小孫孫了，兒子媳婦在兩年前的災荒中都死了，再決堤泄洪，我們就沒有活路了......”

再往上走，便是水決堤口了，此的百姓離得近，定然是聽說了什麼。

“怎麼回事？”

從百姓們七八舌的闡述中，周戈淵這才知道，原來是領隊的人抓了當地許多的壯丁去決堤，所以他們也都知道了，水口又要泄洪了。

到時候不僅他們這里保不住，連城都會淹沒，任憑你能耐再大，都逃不出這千里泄洪之勢。

便是逃了，也與前兩年一般，逃荒去別，九死一生。

無能無力下，只能求助村口的土地廟。

周戈淵坐在馬上，看著此的百姓跪伏在地上，紛紛哀求，他線繃，好一會兒才朗聲道：

“爾等無憂，今日我等奔赴而來，便是解水之困！水在，吾等在，水毀，吾等便以為石，誓與水共存亡！”

軍士們隨著周戈淵的話慷慨激昂，誓與水共存亡。

周戈淵率眾奔赴，百姓們只來得及攔住后面的士兵問道：

“敢問這是何方的將軍？”

士兵與有榮焉道：

“這是我們大周的戰神，周皇室的王爺，戰無不勝的攝政王！”

周戈淵率眾已經過去了，此時百姓們才回過神兒來。

派人毀堤的是朝廷的人，來拯救百姓于水火的，是被朝廷視作叛軍的。

什麼是天子？什麼是神授？

能庇佑百姓的，才是百姓的天子！

百姓們不再是朝著土地廟的方向跪拜，而是朝著周戈淵離去的方向跪拜著。

沉了一天的氣象，傍晚時分開始響雷，初夏的雨來的十分急，路面泥濘，馬兒無法前行，周戈淵讓人棄馬前行。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大概便是要在今夜決堤了，一定要快。

周戈淵帶著人朝上游而去，老天爺也似乎再給他們增加難度，雨越來越大了。

他們一眾人只能在腳底捆上了干樹枝繼續前行。

終于尋到駐守軍的營帳時，周戈淵比了個手勢，兩撥人分開，一波隨周戈淵去了河堤，另一波人所有人散開呈包圍狀，潛他們的營地，逐個擊破守衛。

當初周戈淵訓練出一批暗衛，戰時襲，閑時近衛，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手。

從周戈淵失蹤以來，由長風調度，在謝德音的授意下，全都蟄伏了起來，生怕被無殤門順藤瓜，毀了主力。

如今知道攝政王在江南舉事，長風將軍在定襄響應，也都紛紛再披戰甲，追隨而來，如今跟隨來水的，大多是曾經的暗衛。

敵營守衛還不及反應，便被割。

等著他們到中軍帳的時候，才被發現，里面有人大喊，兵力朝著這邊包圍了過來。

畢竟是數博多數，不了一番激戰。

一撥人去了河堤，一撥人來襲，兵力分散，他們的任務便是拖住大本營，王爺親自率人去了河堤。

隨著包圍圈的小，己方的劣勢越來越明顯，顯然敵方將領發現了他們的目的，當即大喊道：

“傳令河堤，加快作！”

跟著派兵支援而去。

留下來牽制敵軍的人傷亡越來越大，雨夜中，輕裝而來的他們，面對著敵軍的重甲，毫無施展空間。

在他們劣勢漸顯時，聽著一陣馬蹄聲伴隨著廝殺聲而來。

等著他們看到沖陣的是鐵騎軍的標志時，瞬間沸騰了起來。

“援軍來了，是鐵騎軍！是謝將軍！”

鐵騎軍，謝祁安，隨便拎出來一個，就足夠讓敵軍軍心大了，更何況這種況。

一時間敵軍心生怯意，雙，生了逃心。

等著謝祁安徹底將陣營沖之后，他看到了被親兵護著的統領，長槍所向，一槍穿心。

“賊首已伏誅，爾等繳械不殺！若是還有助紂為者，殺無赦！”

謝祁安此言一出，哪怕朝廷派來的兵力多，此時也大，紛紛放下武，有意圖逃者，全部被擊殺。

“所有人，去河堤！便是人沙包，也得給我把河堤堵上！”

謝祁安說著，便率眾沖去了河堤。

此時的河堤已經岌岌可危，急雨之下，水位不停地上漲。

周戈淵眼看著河堤保不住了，思索片刻，道：

“毀了那！”

所有人看了過去，那河堤毀了，據守的關隘便沒有了，周戈淵打算以作為據點，反攻長安優勢也就沒有了。

“王爺，毀了那，長安兵力順水而下，我方無力迎敵呀！”

周戈淵腮線繃，大雨早已將他渾，下屬們看不清他此時的神，只聽著他沉聲道：

“這是軍令！”

“是！”

謝祁安趕到時，甚至來不及跟他說上一句話，便加了決堤的隊伍。

所有人都知道，毀了這，就能減另一側水位的力，百姓和良田都能保住，只是毀了一軍事要塞。

歷史的洪流中，不會有人記得這樣一場洪水死了多的百姓，只會濃墨重彩的寫上你在哪場戰役中的表現。

沒了這個軍事要塞，反攻長安的速度便會慢下來。

兵貴神速，慢則生變，誰也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

便是周戈淵第一次渡淮河時，在面臨淮河泄洪時，他更為在意輸贏和對戰爭勝利的追求，對于洪水淹沒了多田地，毀了多家園，那些奏報于他來說，不過是個數字。

時隔十余載，再次面臨同樣的況，他選擇了百姓。

此時追隨他的人才明白，如今的王爺，亦不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了。

終于，在子夜時分，堤口掘開，洪水崩騰而去，三軍歡呼。

而那個站在水堤岸上方的男人，看著滾滾而去的洪水，中哽咽。

“阿伯，你的家園，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