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鶴儀凝眉罵道，“賤婢！”

姜姒倒吸一口涼氣，險些喊了出來，姐姐！

姜芙做了想做的事。

但這也意味著必定要死。

此時的姜芙倒在地上仰頭大笑起來，“許鶴儀！你真當我愿為你背棄母國嗎！你謀逆篡位，屠戮萬民，老天不會容你！”

許鶴儀冷笑一聲，他撿起匕首徐徐行至姜芙旁，繼而騎在上，揚起匕首便往小腹扎去。

他十分好奇，“姜芙，誰給你的膽子呀！”

姜芙腹中很快淌出來，卻笑著，“我為慶朝死，我這輩子不虧！”

他單手把姜芙提起，進而一刀刀地扎進姜芙心口。嘩得噴至木紗門上，似開出大朵大朵的朱花來。

許鶴儀冷嗤，“不自量力！”

姜芙口中含，的聲音已經含糊不清，“我姜芙啊......有......哪一次是......是為自己活的......”

初時抵抗掙扎，后來口中噴，四肢搐。

他還沒有停手，他斷了的十指，削去了的雙鋒。

姜姒過木紗門將這一幕幕盡收眼底，駭得不能言語。

姜芙來的時候還華貴無比，而今已如一灘爛布。

汩汩流出的把的華袍吸得飽飽的，吸不了了，繼而汩汩往下淌去。

許鶴儀生涼薄，無人能挑釁他的權力。他包藏禍心，又忍辱負重多年，旦遇不從，必會狠狠報復。

想起當年的玉訣公主，那個比裴昭時還大上幾個月的小公主生來便只會說一句“不要殺人”。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當時不到三歲的玉訣已見過的父皇母后殺了太多的人。

著泊中的姜芙，想到白日許鶴儀說的要將伯嬴掘墳毀尸的話，要將伯嬋與伯啟送去為營支和孌的話，絕不是嚇唬。

覆巢之下，沒有完卵。

沒有人能逃過許鶴儀的殺伐，正似沒有人能逃過這兩年的大疫。

那人殺了姜芙，徐徐站起來，隨手將匕首扔至一旁，那沾滿的匕首便“咣當”一聲砸在木地板上，繼而輕了幾下，再也不了。

那人驀地轉，面上上皆是污，看起來十分可怖。

他幾步便到了木紗門外，雙手一推，木門向兩側開去。繼而抬步進了室，帕子輕拭手心的漬，似是不經意笑道，“哦，那是你的堂姊。”

他越是平和說話，越是令人發指。

人命在他眼中向來一文不值。

“方才忘記了，不然定給留個全尸。”

姜姒心驚膽裂，這才是真正吃人的惡鬼。

“掌燈。”那人命道。

極力克制心中的畏懼，過茶室的燭燃起了燭臺。

抑著話聲中的抖，問道，“大公子打算如何置我？”

那人朝走來，信手掉上的袍，又將食案推至一旁，繼而將在榻上。

姜姒如芒在背，聽那面蒼白的人幽幽說道，“你若還有用，便去做棋子。若沒用了，就做我見不得天日的孌。”

他上是濃濃的腥氣。

他撕下了人皮面，便是撕開了自己的君子皮。他不再偽裝，因而這顆禽之心便暴無。

姜姒惶然，“大公子可愿與阿姒賭一次？”

許鶴儀輕輕挲著的臉，自上而下挲下去，聲音不高不低，“你是人兒，你說賭什麼，我都與你賭。”

姜姒口起伏，“大公子遲早要南面稱帝，阿姒便與大公子賭時間。”

許鶴儀笑道，“時間有什麼可賭的，你要等援兵？”

姜姒嘆道，“慶朝已無人可用，沒有援兵可等，我只想為孩子賭一次。”

那人這便去解束腰的绦，三兩下拆解開來，“賭什麼？”

“若明日酉時攻不下未央宮，請大公子放過伯嬋伯啟。”

“賭嬴如何？”

“阿姒愿如大公子所言，做棋子或孌。”

許鶴儀輕笑不已，“便依你所言。”

他正要去剝的素布袍子，姜姒急促抓住了他的手，安似的在他手上輕輕，“大公子勢在必得，便等明日勝負已分。”

許鶴儀倒也不再強求，起了笑道，“阿姒，你來。”

他一副清風自在的模樣，好似方才的殺人與輕佻并非自己所為，姜姒趕起整好袍，卻見許鶴儀負手繞去屏風之后。

姜姒跟了過去，見那屏風之后竟懸掛著上玄下赤章紋帝王冕服與十二旒天子冕冠。可見自永寧三年以來，他稱帝的心從未有一刻停止。

這世人趨之若鶩的皇權，當真那麼迷人嗎？姜姒不明白。

他別過臉打量姜姒的神，見定定地著冕服臉發白，便笑道，“宮門大開之時，可要勞長公主親自為朕更。”

姜姒垂下眸子，問道，“大公子從未心疼過阿姒嗎？”

“怎會不心疼。”他溫笑道，“我養大的，一舉一皆合我的心意，是二弟喜歡的，焉知不是我喜歡的？”

姜姒無言以對，好一會兒才道，“這世上除了權力，再沒有人值得大公子惜嗎？”

許鶴儀耐心糾正，“陛下。”

姜姒想起自己這半生皆是被許鶴儀愚弄，就連有了公主之尊亦是被他愚弄，想起姜芙的國家大義，心中憤懣不已，因而陡然抬頭呵斥，“昭武帝在位一日，這天下便只有一位天子！你如今還是臣賊子，怎敢自認陛下！”

那人一掌扇了過來，將打到了地上。

那是許鶴儀第一次打的臉。

“‘臣賊子’這四個字，不要再從你的口中說出來。”

姜姒半張臉火辣辣地疼，忍著淚，全止不住地發抖。他涼薄無，不任何人的影響與控制，這樣的人實在可怕。

“當年若不是我留你一命，你早死了。”

他說完話便轉走了。

茶室木紗門上大片的跡正由家仆合力拭，死去姜芙也許早已被人拖走了。

前路茫茫，不見盡頭。

姜姒愴然，但忍住了淚不肯垂下。

但愿還有機會，等來四大諸侯國的援兵，等來八九十郡國的援兵。

但愿還有機會。

要生剝許鶴儀的君子皮。

要剜出許鶴儀的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