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卻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眼下就是葛朗臺上。你讓掙錢天夜不合眼都會去掙。可你要讓掏錢買一堆不能當天就變現的東西,對不起,哪涼快哪待著去。
周秋萍磨著阿媽都磨干了,直到大人孩子都洗完澡上床睡覺,阿媽都不肯松口。
哎喲,媽真是這世上最人又最人恨的生。
周秋萍磨牙,暗暗下了決心,看來這事只能背著阿媽搞。
第二天一早,周秋萍邊給小丫頭穿服邊同阿媽說話:“阿媽,今天往尚善橋方向去吧。這幾天一直在西邊賣,我估計市場有飽和的風險。換個方向,說不定賣得更多。”
周高氏琢磨了下,覺這事可行:“那我也去那邊說說收知了猴的事。”
這兩天,每個村子都能收兩千來只知了猴,跑上三四個村子那就是兩百來塊錢。假如再增加兩三個村莊,這錢差不多又能翻番,到時候一天能掙多錢?哎喲,不能想,一想就頭暈。
覺跟撿來的錢一樣。難怪人家說做生意掙錢。活了半個世紀加在一起見到的錢都沒這半個月多。
周秋萍前腳送走阿媽,后腳就給自己換了服。
夜市也有賣服的攤子,漫天要價坐地還錢,花三十塊錢買了套小圓點的連,又要了雙五十塊錢的皮涼鞋,最后二十塊錢解決了一條小紗巾外加一頂帽子和一架廉價的墨鏡。一百塊錢的行頭讓整個人都煥然一新。
周秋萍眼睛大皮白,前些日子因為頂著大太做生意曬黑了些,但住院那五天一捂,居然又白回了一個度。
人白就洋氣,加上上輩子也在大城市里生活了多年,當過老板打過工,算見多識廣。先前上打扮土氣時,還能看出農民出。現在服一換,瞬間跟變了個人一樣,不僅洋氣還多了書卷氣,沖淡了上原本那小市民的明勁,倒有點儒商的意思了。
人靠裳馬靠鞍。
周秋萍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微笑,滿意地點點頭。戰袍加,該出發去戰斗了。
這一的確醒目,周秋萍剛走出宿舍沒幾步,林頭撞上食堂賣票的工作人員時,對方還愣了下,旋即不好意思地扭過頭,甚至連招呼都沒打。
這是種新奇的驗,周秋萍已經不記得自己多年沒過了。
活了兩輩子,早就不需要男人驚艷的目來肯定自價值。可現在,必須得承認,的心是愉悅的。不比別人什麼,值得來自外界的贊嘆。
無論贊嘆源自于外表還是在。
校園里的大喇叭放著“革命人永遠是年輕,他好比大松樹冬夏常青。”,林蔭道上,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則在大聲朗誦:“人們還我青年…… 哈……我是青年!我年輕啊,我的上帝!謝你給了我一個不出鋼的熔爐,把我的青春封、冶煉……”
是啊,還是青年,即便生了兩個孩子,也不過26歲,正青春。
多麼好的青春。
這份愉悅陪伴著周秋萍一路騎到了水湖鎮。
倒是想租車或者打車到工廠。畢竟這個時代沒有企查查,也沒各種百科,初次接的商人,彼此間很大程度上是依靠行頭來判斷對方的家。
可1988年的寧安縣城別說租車了,就連出租車都罕見。想掏這份錢都找不到塞錢的地方。
好在縣醫院給人結扎開的是橫口子,而生完兩個孩子也沒逆天的肚子繃繃,松垮垮的皮褶皺一疊,剛好契合了刀口。這下弓背騎車都不會擔心到口子疼。
來縣里果然不錯。假如還在鄉下的話,估計現在肚子上已經留了比蜈蚣還長的口子。
自行車沒帶貨,騎起來就分外輕松。原本估計要三個小時的路程,周秋萍只花了不到兩個半小時就到了水湖鎮。
停車下來跟馬路邊玩耍的小孩打聽:“同學,請問被單廠怎麼走呀?”
那幾個小孩正撅著屁在樹蔭底下玩玻璃球,聞聲抬頭看。其中一人猛地喊起來:“啊,就是你,你騙人!你說來收知了猴,你一直就沒過來。”
雖然眼前的人換了個打扮,瞧著跟電視機里的人一樣。但是他們上當騙了,就是化灰,他們都能認出來。
周秋萍趕道歉:“臨時有事,我去了趟外地。后來不是有人過來收了嗎?”
那幾個小孩還是不痛快,哼哼唧唧的:“那我們也白抓了好幾天。”
正好有人背著冰棒箱子過來沿街賣,周秋萍趕掏出鈔票,買了四冰塞給他們:“實在不好意思,我請你們吃冰吧。”
5分結一的冰,對于鄉下小孩來說是難得的味。他們迅速原諒了這個騙子,高高興興地跑在前面給帶路。
周秋萍推車跟在后面,走過鎮政府所在的大街,穿過一片剛立秧的水田,在揮舞著翅膀撲騰的野鴨的伴隨下,一路走到被單廠前。
小孩們完了工作,手一指:“這就是被單廠。”,然后抓著冰,滋滋地跑了。
廠子大,廠區里大片的平房估計是生產車間,連著的二層小樓,瞧著也清清爽爽,掩映在綠樹紅花間,看上去毫無落魄之氣。
被單廠大門關著,周秋萍停下自行車,對著百無聊賴的門衛開啟香煙大法:“師傅,你們被單廠的廠長在哪兒啊?我想進一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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