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刀柄抓在手上,給了周秋萍種詭異的真實,讓忍不住渾戰栗。
堂屋沒開燈,院子里只顯出竹床和矮桌的廓,馮二強正坐在桌旁喝酒,口中罵罵咧咧:“哭什麼哭,煩死了!怎麼還不死!”
周秋萍一氣直沖腦門,抓了菜刀,大步門檻,要砍死這個王八蛋。
黑暗中,響起了個小小的哭腔:“爸爸,妹妹了,妹妹不喝糊糊。”
周秋萍的腦子“嗡”的一聲,拿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說話的是誰?能在這個家里喊過妹妹的,只有不滿四歲就早夭的大兒啊。那躺在竹床上哭泣的又是誰?生下來才幾個月就死了的小兒啊。
兩個苦命的兒。
一時間,周秋萍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區別。可當媽的本能拖住了的,讓無法大步上前,直接砍死馮二強。
殺人償命,不怕被抓去槍斃。但兩個兒要怎麼活?親媽殺了親爸,背著這樣的名聲,們可怎麼活下去?
冰涼的刀柄刺激著的皮,掌心里全是黏膩的汗,的讓幾乎抓不住菜刀。
馮二強卻不知道自己一只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還在不耐煩地咆哮:“哭什麼哭,找你媽去!媽的,全是賠錢貨!”
黑夜劃過道閃電,照亮了他猙獰的面孔。
周秋萍下意識地抓刀柄,強烈的恨意驅使過門檻。
閃電轉瞬即逝,巨大的雷聲震得渾一個激靈,腦袋也猛然清醒起來。不,不能刀。上輩子已經完了,不能再為了這麼個人渣毀掉自己和兒這輩子的人生。
這不是幻境,重生了,重生回1988年夏天,兩個兒都還活著的夏天。
周秋萍松開手上的刀。
不能死,要活下去,帶著兩個兒好好地活。人只有活著才有未來,才有希。
雷聲落下,原本坐在桌旁喝酒的馮二強突然間轉過,手撈起竹床上的小兒,直接丟在地上。
大兒青青嚇得嚎啕大哭:“爸爸……”
周秋萍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在腦袋反應過來之前,人已經沖到了院子里。一把推開馮二強,聲音都劈了:“你干什麼?!”
雪白的閃電照亮了整個院子,被丟在水泥地上的小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一的。
上輩子,也是這個夏天。周秋萍因為產后營養不良嚴重貧躺在房間里昏睡。第二天一早,馮二強告訴,小兒在院子里乘涼時,被雷劈死了。
真傻啊,因為鄉下每年都有人被雷劈死,居然真信了他的鬼話!
那個沒能醒來的夏夜,永遠失去了的小兒。
第2章 、不如同歸于盡
馮二強猝不及防,連人帶小板凳摔在水泥地上,尾椎骨估計都摔斷了。
他驚惶失措,破口大罵:“周秋萍,你發什麼神經。”
周秋萍抱起小兒,恨不得當場砍死這個畜生:“我發神經?你要殺了我兒!”
馮二強也不知道妻子到底是什麼時候起來的,又看到了多,本能地心虛。可那點心虛還沒從心里涌到嚨口就惱怒:“我干什麼了?賠錢貨死丫頭還寶貝了。已經不行了,趕丟下來,剛好再生一胎。”
農村現在的規矩是頭一胎兒,還能再生第二胎。就他倒霉,討個老婆兩胎都是丫頭。原先小兒生下來時他就要送人的,結果妻子非要說要喂到孩子斷再講。他看就是不想送,誠心要讓他絕后。
周秋萍抱著小兒站起,趁機一腳踩在他手上:“誰生誰生。馮二強我告訴你,誰敢我兒一下,我砍死誰!”
這一腳,結結實實。十指連心,馮二強痛得眼前一黑,差點當場暈過去。
他又慌又怕,詭異地懷疑妻子不是上說說而已。剛才他看到了,手上拿著刀!
馮二強急了:“你發什麼瘋,你不生兒子了?”
“生你麻痹的生!我們離婚!我瘋了才嫁給你這麼個畜生。虎毒不食子!”
院子里太暗,看不分明況,周秋萍抱著小兒往屋里走,又趁機狠狠地踩了馮二強另一只手。著小兒的后腦勺,像是鼓出了一個包。
這麼小的孩子啊,一陣風都能要了孩子的命。他是存心要殺了兒!
馮二強卻顧不得手痛,他腦子嗡嗡作響,懷疑妻子當真瘋了。哪個正常人會把“離婚”兩個字掛在邊?還要不要臉?不就是個丫頭嚒。
院子門口響起喧嘩聲,有人揚起聲音喊:“二強,打牌不?三缺一。”
馮二強一邊應著:“就來。”,一邊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他可不敢繼續在家里待著,這的今天是真瘋了,居然對他又打又罵,還威脅他要離婚。
他罵罵咧咧地連滾帶爬跑到院子門口,全然不管還在搐的小兒,迫不及待地跑去跟人打牌了。
饒是周秋萍對這人沒有任何期待,還是忍不住抓起桌上的菜刀狠狠地朝馮二強的后背砸去。
真想殺了這個王八蛋!現在甚至不怕殺了馮二強會有人抓去吃槍子兒,因為有兩個小孩。抓了,誰來養孩子?
農村那麼多被自殺的人娘家之所以揣著明白裝糊涂息事寧人,不就是怕孩子沒人管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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