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謝謝紅羅姐姐吉言了。”許碧微微一笑,看了知雨一眼。
知雨早就有話想問了,這會兒得了許碧示意,便開口道:“紅羅姐姐,方才林媽媽說,明日就是吉期,我們這初來乍到的,也不知究竟還要做些什麼……”
紅羅笑地道:“夫人奴婢過來,正是為了跟姑娘說明兒的事呢。姑娘也知道,杭州離京城遠,家里備的聘禮就不曾林媽媽帶過去,免得這邊送了去,那邊姑娘還要帶回來,這搬來搬去的也太麻煩些。”
說著就掩笑了一下,才續道:“杭州這邊,是吉期之前送嫁妝,所以那些東西前日已經從別院這邊送去了府里,因姑娘還沒到,夫人就做主,又給姑娘添了些用得著的東西,先把院子布置了起來。也是為了趕在大爺回府之前,免得到時候又要搬……”
“大爺”知雨疑地道,“大爺不是在養傷……”
紅羅嘆道:“大爺之前一直在軍中,昨日才挪回來的。因醫說不,免得扯裂了傷口,老爺已經安排了,明日就由二爺代為迎親拜堂。”
知雨頓時就有些急了:“不知那醫診斷,到底是怎麼說”這連拜堂都要兄弟代替,可見沈云殊這傷必定極重,本不像林媽媽在船上時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紅羅笑了一笑:“醫說,大爺這次傷得狠了,須得好生養著。”
這話說了等于沒說,要不是傷得狠了,又怎麼會有沖喜之事可這好生養著,究竟能不能養得好,可就不好說了。
許碧倒是早有心理準備。且這紅羅既然是沈夫人的心腹,自不會跟林媽媽說出不一樣的話來,否則豈不是自己拆臺好在明日就親,到時候總能見著沈云殊,是好是歹,還是自己親眼去看吧。
這別院里倒是一切齊備,婢仆也都手腳利落,紅羅和林媽媽直到許碧洗漱過又用了飯,這才告退出去。林媽媽要回府去向沈夫人回話,紅羅卻是今晚要留在別院,明日好安排許碧上轎的事。
知雨將紅羅送出去,回來關了門,便連忙與知晴將明日要穿的嫁蓋頭并花冠等都收拾出來,挨樣檢查了,確認并無不妥,這才伺候著許碧歇下。這親可是個力活兒,明日有得忙,所以兩個丫鬟雖則心里還是忐忑,卻也不敢再讓許碧憂心了。
這邊,林媽媽卻是坐車先回了沈府。
沈府這宅子原是前朝一位閑散王爵的府邸,終日也不做什麼正事,只一心在修繕自己園子上。這園子既有江南園林的致,又不失北地庭院的疏朗,尤其是宅子里那些花木,都有了年頭,實在難得。
前朝覆滅之后,這宅子輾轉到了一富商手中,豈知后人不爭氣,將家業敗了,便思想將這宅子賣了得些錢財。因有敗家之事,便有人說這園子風水不好,要他的價。這富商后人不肯賤賣,便拖延了好些時候。
恰好沈文闔家都從西北調至江浙,沈夫人一眼便看中了這宅院。沈大將軍戎馬出,并不信那些風水之說,便出了公道價錢買下。這宅院雖不是極大的,但沈家主子也不多,盡夠住了。
林媽媽進門時已是夜低垂。這宅子里花木茂盛,白日里自是景,到了夜里便不免有些影幢幢的。林媽媽剛走到二門,前頭小徑里忽然燈一閃,繞出個人來,倒把林媽媽唬了一跳:“誰!”
那人形小,將手中燈籠一提,笑道:“唬著媽媽了我是青霜。”
林媽媽心中暗罵了一句,臉上卻了笑容:“原來是青霜。這麼晚了,怎還沒歇著”
青霜雖是北邊人,卻生了一副南邊人的模樣,小玲瓏,瓜子臉上一雙杏眼,不管什麼時候都水汪汪的。聽林媽媽這麼一說,就揚了揚手里的一包東西,道:“想給大爺做點針線,沒想到那棚子又壞了。趁著這會兒去針線房要了一個,明兒忙,怕是顧不上了。”
林媽媽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可不是,明日有得忙呢。”
青霜轉隨著走,笑道:“媽媽不是去接夫人麼,怎的沒留在別院聽說路上出了點事,我還直替媽媽擔心呢。夫人可不要嚇壞了”
林媽媽笑了一聲:“可不就是因為出了點事,我先來與夫人回話。”
不接話,青霜便只得不再兜圈子,往邊湊了湊,一邊提著燈籠給照路,一邊低了聲音道:“媽媽,聽說夫人知書達禮,琴棋書畫俱。我總聽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想必夫人定然是個大人了”
林媽媽肚里暗暗冷笑——果然夫人當初沒看錯,這丫頭就是個端不住的,渾骨頭怕都沒二兩重——面上卻不聲,只笑道:“你也太心急了。明日夫人就進門了,到時候還不盡著你們看,偏這時候急得什麼似的。不說了,我還得趕著去向夫人回話呢。”
青霜眼看著林媽媽扭頭走了。沈云殊的院子跟沈夫人的正院方向相反,也不好再跟上去,只得將腳一跺,自回沈云殊的院子去。
沈云殊的院子靜悄悄的,從臥房里彌漫出一藥味,青霜才一進去就被熏得皺了皺眉,連忙走過去將窗戶推開一扇:“這般重的藥味,姐姐怎麼不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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