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祈年殿中,有兩個人輾轉無眠。
顧清韻為夏天棄憂心,憲宗今日的罰跪,意味著夏天棄在上書房的日子會不好過。若是他過于平庸,只怕會更加人輕視。可是他要是木秀于林,那他如何自保?李太妃養了他,卻不愿意安排保他?是為了什麼?
雖然聰慧,但是將夏天棄視為親人,沒有利用之心,只想他平安喜樂,卻忘了李太妃對也好,對夏天棄也好,就算是有憐惜,那憐惜也只在沒有沖突的時候。
宮中的人,首先是為家族活著。李太妃養育一個皇子,不是一時興起更不只是為了陪伴,養育一個皇子,為謝皇后解了個難題,將李家從三子爭位的旋渦中拉出來,為李家將來的富貴保駕護航。
樂安侯想要選一個中立的皇子扶持,有這麼一個皇子在,其他人想拉攏前就會想李家手里也有一個皇子,自然不指李家馬上站隊。而李家可以從容進退,先施恩再收獲。
這宮里,只有夏天棄是真正中立的,因為他甚至連母家都沒有,死去的人,只是因為容貌,圣上見到后寵有加,才讓有命懷上皇子。可惜福薄命短,再大的榮耀,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要保住李家的富貴,這皇子還不能太平庸,在風云詭譎的皇宮里能活下來。
夏天棄尷尬的世,注定無緣那把龍椅。但是,希夏天棄能自強上進,為李家與其他皇子結盟的紐帶。
一個沒有背景的不寵皇子,怎麼能想著隨遇而安呢?
自然,顧清韻和李太妃都沒有想到,等到夏天棄終于上進了,卻是以顧清韻的命為代價。
夏天棄在上書房的日子,他覺得跟小時候比,并不難熬。那些皇子們會欺負他。但是,跟以前待在如妃、麗妃那些人邊比,他覺得上書房的日子就像天堂一樣。
在這里,大皇子和二皇子很會直接手,他們只會說些怪話一旁挑唆,四皇子倒是會上手打他,但是一旦要打過火了或者先生來了,他的伴讀謝行簡和皇后派在邊伺候的大太監會來阻止,四皇子也只能停下來。
四皇子也就八歲,他那拳打腳踢的痛,比起以前針扎鞭來,好熬多了。
至于五皇子和七皇子,可能年紀還小沒想過打人,他們喜歡找自己玩,比如讓自己爬地上給他們玩騎大馬、躲貓貓的時候讓自己鉆狗躲出去等等。這種事不痛不,他覺得過得開心。
唯一要說不好的,就是先生的戒尺。據說他的父皇吩咐要對他嚴加管教。所以其他皇子們犯錯,打的是伴讀或伺候的奴才,他犯錯了,先生的戒尺就打他手心了。
上書房的先生,都是朝中的員。他們雖然敢罰三皇子,但也不會無故懲罰。所以,挨過幾次打后,他就知道怎麼樣才能避免被打手心。
而放學后,回到祈年殿,李太妃會問他一日過得如何,會讓人給他準備瓜果點心。顧清韻會陪他溫習功課,聽他說先生們講了什麼。每次寫文章,他要是寫得很好,清韻就不許他給先生,說這藏拙。
有時候,李太妃還會讓祈年殿里的小太監小宮們,跟他一起玩,他能在院子里跑啊跳啊。這樣的日子,真是神仙一樣。
所以,從夏到秋,再從秋到冬,日子倏忽而過。
到了宮中除夕宴,宮里自然要擺家宴,除了宮中妃嬪皇子公主們,還有在京的皇室宗親們,朝中一些重臣們。
憲宗派了全福過來,接李太妃到前殿一同參加宮宴守歲,還可見見家人。
夏天棄自然是沒人讓他去參加的,他也不在意,看著膳房送來的一大桌菜,樂得合不攏。
吃完之后,拉了顧清韻到祈年殿外,“花園那里一座假山上,可以看煙花,我帶你去看。”
此時宮中稍有臉面的主子都在前殿坐著,花園中空無一人,但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盞宮燈照明。
顧清韻也是頭一次在宮中過年,聽其他宮人們說起宮里除夕宴的煙花好看,也有些好奇。夏天棄興致很好,一心要讓顧清韻看到最好看的煙花。
瑞雪兆年,為了顯得雅致,花園里有幾段路留著積雪,夏天棄在前帶路,兩人踩在雪地上,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后留下一串腳印。等走到了掃過雪的石板路,顧清韻繡鞋都有些了。
夏天棄說的假山,在花園靠近前殿的地方,大一座,左右各一條石階通往山上,他拉了顧清韻沿著右邊的石階往上走,假山頂上被幾塊玲瓏石分隔,上山臺階盡頭就算一座觀景亭,三面觀景,一面靠著玲瓏石,而玲瓏石后一條臺階,剛好就是左邊下山的石階路。
顧清韻在靠玲瓏石那邊的圍欄上鋪了披風,兩人往那一坐,掏出準備的果脯干吃著,等著放煙花。
“再過一會兒,等那邊的燈亮的時候,就會放煙花了。”夏天棄一指前殿一。
可惜夏天棄說的“一會兒”實在有些久,顧清韻都忍不住打了幾個呵欠,明日一早還得給李太妃拜年請安,正想勸夏天棄回去算了,卻看到有假山下有人影過來。
難道也是來看煙花的?
顧清韻一拉夏天棄,“有別人來了。”這時他們在假山頂上,往下面看,能清楚看出下面兩人的形。
夏天棄探頭一看,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長樂皇姐和鄭子詹!”
鄭子詹是鄭貴妃娘家侄兒,長樂公主是謝皇后所出的嫡長公主,這兩人怎麼會在一起?
“我們,離他們遠點。”夏天棄一想到刁蠻的長樂公主與四皇子夏竣一樣,脾氣可都不算好。幾次到夏天棄,挖苦諷刺就沒過,他還幾次看到這皇姐罰宮婢掌,一點兒也不想看到。看兩人的樣子是想上山了吧?他拉了顧清韻往外玲瓏石后下山的路走,“我們下山去看吧?”
顧清韻明顯覺到他的恐懼,手都有些涼了,除夕之夜正是歡慶之時,能躲開麻煩還是躲開吧。將披風收好,和夏天棄一起躲到了玲瓏石后。
等到下面兩個上來,他們就小心點下山,繞遠點到花園去好了。
兩人剛避到玲瓏石的后面,長樂公主與鄭子詹到了假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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