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除夕夜
聞韜走後, 蕭應決又獨自在修文殿裏坐了一會兒,便就起,馬不停蹄往華疏宮去。
今日是年前最後一日, 也就是除夕。
皇宮中素來宴會衆多,中秋要辦宮宴,上元也要辦宮宴,端午要辦宮宴,七夕也得辦宮宴, 唯有除夕, 算是難得真正留給皇帝一家安靜團圓的時候。
皇帝和妃嬪, 皇子還有公主們,一道去拜見太後和太皇太後, 一家人一起用個飯, 一起賞煙花, 分歲錢,還有守歲。
和樂團圓, 便似尋常人家一般。
蕭應決如今尚未曾娶皇後,自然便就是只需要帶著聞萱一道前去到戚渠宮。
他來到華疏宮的時候, 恰好是半下午,聞萱還趴在桌子上,正在研究自家兄長給自己帶來的幾幅畫。
大漠的風景與上京城中完全不同,從前聞萱是從詩句中能讀到些許關于塞北的景象,而今又多了這麽幾幅畫, 心目中對于邊塞的風景,便就更加可以想象了。
蕭應決悄悄繞至的後, 悄無聲息地坐在了的側,直至聞萱擡頭的瞬間, 眼角餘,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陛下?!”
聞萱驚喜地看著蕭應決。
蕭應決已經盯著聞萱連同的畫許久了。
他就知道,今日聞韜給聞萱帶了禮,那必然是要盯著這份禮,不釋手的。
他看了眼桌上攤著的幾幅畫,最終將目落在畫軸邊上,那一袋一瞧便就沉甸甸的荷包袋子上。
他問:“這是何?”
“這是兄長給我的歲錢!”
聞萱順著他的目,拎起那只正紅打底,上頭繡著喜慶荷葉同荷花的巨大荷包,炫耀似的打開,給蕭應決看了一眼。
嗯,滿滿當當,全都是金葉子。
今日已經是除夕了,這還是聞萱第一回沒有在家中過年,從前在家中守歲,聞萱一個夜裏,能收好多份歲錢。
祖父祖母,爹爹娘親,還有兩個哥哥,還有舅父和舅母,就連與一般年紀的表姐和表弟,為了照顧病弱,也特地會為準備一份呢!
如今新年這般快就到了,臘月裏家中祖母和母親雖然都來看過自己不次,但都是上回病著的時候了,當時距離除夕還有許久,們便也不曾給帶歲錢。
聞萱想不到,竟是今日才回京城的大哥哥,第一個給自己送上新年的荷包和歲錢。
適才拆開裝著畫卷的包袱時,震驚了許久。
蕭應決笑了笑。
他知道,聞韜對于自家這個妹妹,素來都是寵又大方的,這麽一袋的金葉子,不知道的,只怕會以為他這是在賄賂後妃呢。
聞萱炫耀夠了,便就再度將自己的寶貝荷包袋子收好。
談到這歲錢,突然又拉著蕭應決道:“對了陛下,我前幾日聽聞樂遙長公主道,太皇太後娘娘每年給歲錢,也都可大方了,袋子裏裝的滿滿一袋,也全都是珍珠和金葉子,這可當真?”
雙眸閃閃發,雖然已經收到了一袋金葉子,但是顯然,這是不夠的,除夕夜的歲錢,自然是越多越好。
蕭應決好笑地點了點自家貴妃的腦袋。
這人都還沒到太皇太後跟前呢,竟就已經惦記上歲錢了。
皇祖母的確每年除夕都會給衆人準備歲錢,不論男孩兒孩兒,但凡是到皇祖母跟前拜過年的,都會得到專門準備的一袋金銀玉石和珍珠。
因為在眼中,小輩們全都是如珠似玉的珍寶。
但是蕭應決不過沉片刻,便就故意捉弄聞萱道:“皇祖母的歲錢,那都是給未曾家的孩子的,譬如平遙和樂遙,你這壞宮,都爬上朕的龍床這麽久了,還惦記著歲錢呢?”
“啊?”聞萱大為失落道,“了家便不能有歲錢了麽?”
“那是自然。”
蕭應決繼續一本正經地逗道。
聞萱小臉霎時不似先前那般明豔了。
還以為,自己今夜還能收到不的東西呢。
雖然為貴妃,聞萱自是不缺這點銀子的,但歲錢的意義總歸是不一樣的。
了家的孩子便不給歲錢了,那想來,太皇太後娘娘和太後娘娘,都不必指了。
適才還興致的神,只能暫時收斂了起來。
蕭應決將自家貴妃的神收眼底,心底裏無聲地笑了兩聲,又與道:“不過……”
他故意賣著關子道:“皇祖母雖然不給歲錢了,但是有人若是能親一下的夫君,那麽朕覺得,的夫君,說不定也是願意給包一整袋的金葉子的。”
聞萱默了默,頓時又仰起了小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蕭應決。
蕭應決同樣也看著聞萱。
不出片刻,聞萱立馬捧住邊人的臉蛋,就著自己塗滿胭口脂的瓣,在他的臉頰上左親一下,右親一下,如同蓋印章一般,一連親了好幾口才肯消停。
蕭應決被自家貴妃的舉給驚到了。
他萬萬沒想到,他只是想聞萱親自己一下,卻給了自己這麽多的驚喜。
他後知後覺,被聞萱松開之後,怔怔地看著,整個人突然都笑了起來,連同腔都在震。
“陛下!”
他在聞萱再度滿含期待的目下,總算是將手進了自己今日寬大的袖間。
聞萱舉著雙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而後,眼睜睜地看著蕭應決自自己的袖間,掏出了——
一枚玉佩。
是他最常戴在邊的那塊。
不過只有一半。
另一半他在中秋的時候,已經送給聞萱了。
“嘖,怎麽只有玉佩呢?”
蕭應決故作驚訝道。
聞萱原本臉頰上都已經醞釀好了巨大的笑意,但是看到蕭應決拿出來的居然是玉佩,又只能暫時冷靜了。
知道蕭應決這是在逗自己呢。
他既然這般說,定就是給準備了荷包的。
于是繼續乖巧又安靜地看著蕭應決。
蕭應決淡定地將玉佩掛在了自己的腰間,而後又當著聞萱的面,再度手進了自己的袖間。
他這回的時間比較久。
聞萱牢牢地盯著他,細長的睫再度不敢輕一下。
但是蕭應決這回掏出來的,還不是荷包,而是一只虎符。
是今日聞韜領兵回京,方才歸還于他的虎符。
“嘖,怎麽還不是歲錢呢?”
蕭應決又故作失道。
能夠統領數萬軍隊的虎符,就這麽被他給扔在了聞萱的書桌上。
“陛下!”
聞萱有些急了,雖然知道蕭應決這是在消遣自己呢,但是一而再再而三,收紅包,耐心也是有限的!
抓起虎符,便就塞回到了蕭應決的袖裏,而後直接擡起自己的腦袋,鑽進了他的袖子裏,自己尋找。
蕭應決笑到不行,任自家貴妃趴在自己的袖間尋了許久,這才一邊抓起人的脖頸,像拎貓兒一般將拎出來,一邊又擡起自己另一只袖子,了,道:“哦,原來在這邊啊!”
他總算是掏出了那只自己早就準備好給聞萱的金袋子。
聞萱抱著荷包,也總算是被蕭應決給逗笑了。
一邊心滿意足,一邊卻又不忘嗔蕭應決:“陛下也太稚了!”
“是嗎?”
蕭應決可不否認自己想要捉弄聞萱的心思。
他支著腦袋,眼睜睜地看著聞萱在自己面前數了許久的金葉子,這才牽起的手,帶著去往戚渠宮。
—
戚渠宮
就算太皇太後平日裏再不喜熱鬧,但是年節,戚渠宮自然還是會和尋常宮殿一樣,打扮得喜慶又紅紅火火。
宮人們在宮門口準備好了煙花竹,就等著待會兒時辰一到,點過竹好開飯。
蕭應決帶著聞萱進到殿中的時候,平遙和樂遙已經在了,太後也已經坐在一側,一家子看似齊齊整整熱熱鬧鬧的,但是稍微仔細觀察便就能看出,太皇太後雖然端坐上首,卻有些提不起神。
原因倒也簡單。
往年年節,祈安長公主裴程惜總是會在太皇太後的跟前忙忙碌碌,喜笑開的,會為做許多的糕點,也會將戚渠宮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
但是今年,陡然出了嫁,又有了孕,實在不好多走,太皇太後便幹脆只留在公主府過t年,不必特地回來戚渠宮。
到底在自己膝下養了這麽多年,雖然不是親生的孫,但也早與親孫沒什麽分別的,太皇太後如今,這是有些思念祈安長公主了。
平遙和樂遙其實也都覺察出了這一點,但有太後娘娘在,們說話都不敢太造次,便只能盡量親近地陪皇祖母坐著。
待到聞萱進屋後,只略略一看,便也就特地親近地坐到了太皇太後的跟前。
端起桌上一疊糕點,明知故問道:“太皇太後宮中這糕點可真致,可是祈安長公主的手藝?”
太皇太後一頓,嗔道:“你這孩子,這怎會是祈安的手藝?”
“也是。”聞萱道,“祈安長公主的手藝,當比眼前這碟子糕點還要好上不,想起來,妾也有許久不曾吃到過長公主的手藝了。”
太皇太後最是思念裴程惜,竟還直接當著的面,提起了裴程惜,平遙和樂遙都有些替聞萱把汗。
就連太後也有些訝異于的大膽。
聞萱放下手中這碟子糕點,自顧自道:“不過妾只要想一想,為何吃不到長公主的手藝,妾便就開心了。”
太皇太後注視著聞萱。
聞萱笑容滿面道:“因為太皇太後馬上便就要做曾祖母了呀!”
太皇太後笑開了。
倒還是真的,不論什麽事,只要談到子孫上,老人家便總是再高興不過的。
一想到明年,裴程惜的孩子便能出生,就能看到曾孫了,太皇太後倒也的確沒有先前那般顯而易見的失落了。
點了點聞萱的額頭:“你這小猢猻!”
聞萱笑呵呵地挽上了太皇太後的手臂,見總算是恢複過來了,也不再粘著裴程惜的事說,而是特意揀些自己近來發現的趣事,又分給,分散開的注意。
說的有趣,太皇太後也聽得認真。
平遙和樂遙見狀,忙跟著聞萱一唱一和。
屋中祖孫幾人,有說有笑,氣氛一下子便就當真活絡起來。
待到夜間開飯時,太皇太後的氣神,算是徹底地紅滿面了起來。
喊自己邊的老嬤嬤將自己準備好的幾個荷包給拿了上來。
三個沉甸甸的荷包袋子,全都是純正又喜慶的紅,被太皇太後抱在懷裏。
平遙一個,樂遙一個。
聞萱看著太皇太後懷中這最後一個荷包,雖然有些希冀,但畢竟蕭應決已經提前告訴過,了家的孩子,是沒有的,所以倒也沒有太多的期待。
但是太皇太後看著,沒有任何的猶豫,便就將荷包遞了出來。
聞萱頓住了。
這是給的?
這當真是給的?
寵若驚地看著太皇太後。
可是蕭應決不是說,了家的孩子,就沒有歲錢了麽?
又回頭去看蕭應決。
蕭應決一副若無其事的笑意。
聞萱便就知曉,自己又是被捉弄了!
太皇太後道:“頭一回在宮中過年,只怕是不習慣吧?哀家也不知道,從前太師府都是給多的歲錢,在哀家這裏,便是每個孩子都是一樣的。”
聞萱激地看著太皇太後,不管荷包裏裝的是多歲錢,只要是有,只要是仍舊將當自家孩子一般對待,便就再歡喜不過了。
“多謝太皇太後!”
坐在一側的太後見狀,道:“好了,既太皇太後已經給過歲錢了,那哀家也不能吝嗇。”
大手一揮,良嬤嬤便也是立馬呈上三個一模一樣的荷包。
老規矩,平遙一個,樂遙一個,剩下的一個,太後瞧了眼聞萱,也跟著遞到了的手中。
聞萱實在驚喜的不知該再說些什麽才好了。
原本早早在宮中準備好的新年賀詞,如今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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