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顧晞笑起來。
……………………
李桑在廊下晃晃悠悠,一言不發,一直坐到天將晚。
金跟著大常,進進出出的忙,黑馬睡了一覺起來,見李桑跟他睡著前坐的一模一樣,提著顆心,踮著腳繞過李桑,湊到大常邊,小心問道:“老大這是怎麼了?沒事兒吧?”
大常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拎著串兒臘腸,走到離李桑四五步,悶聲問道:“咱們今兒晚上吃啥?”
“嗯?”李桑一個怔神,再噢了一聲,看著大常手里那一長串兒臘腸,“家里全是腌咸咸魚咸了?”
“嗯,魚市市菜市都得等出了正月才開市兒。”
“把炸的塊魚塊,咸魚臘燉一鍋,瑤柱燒蘿卜塊,蒸碟子臘腸,再拌個香油白菜兒,不想吃饅頭,蒸鍋米飯。”
李桑干脆的吩咐道。
“好!”大常應聲愉快。
老大還能吩咐吃什麼,那就沒大事兒。
黑馬揚手表示蒸飯這事兒他來,金忙著去刨蘿卜白菜,大常先燉上魚,接著泡瑤柱切蘿卜切白菜。
半個來時辰,大常三人大盆大碗擺了飯菜上來,吃了飯,李桑捧著杯茶,這回不坐椅子上了,坐到臺階上,仰頭看了一會兒還算圓滿的月亮,嘆了口氣。
“大常,你說這天下,有多冤死的人?”
“那可數不清,太多了。”大常看著李桑。
老大從山子茶坊回來,就有點兒不對勁兒,跟冤死這倆字有關?
“從前咱們在江都城的時候,那城里,一天有十好幾個嬰孩出生,一天也要死個十幾個人,那十幾個死人中間,有多冤死的?
這建樂城,一天生多人,死多人?中間有多是冤死的?
這天下呢?”
李桑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們家是過兵的時候,一家人死的,一個村上的人都死了,他們都是冤死的,可這冤,找誰去?”黑馬抹了把臉。
要不是過兵,他現在就是個吃香喝辣的大戶子弟!
不過他現在也吃香喝辣!
“我不記得家人了,就記得我姐,我家這算不算冤死的?”金捅了捅大常。
大常沒理他,看著李桑問道:“老大從前是冤死的?”
黑馬和金眼睛瞪大了,一起看向李桑。
“不是我,是有個孩子,原本應該很幸福,卻不明不白的死了。”李桑一邊說一邊嘆氣。
“老大要是覺得冤屈,咱們就替討個說法。”大常悶聲道。
“我還不知道是真冤屈,還是假冤屈。先讓我想想再說。”李桑說著,站起來,背著手進了屋。
……………………
午后,沈明青進了垂福宮。
沈賢妃皺眉問道:“這會兒,你怎麼來了?”
沈赟年前剛死,作為侄兒,沈明青也是有孝在的。
“阿爹讓我過來看看。”沈明青垂眼答了句,隨即道:“我就過來看看姑姑,太婆常說,男人們的事兒,咱們不該多管。”
“你二叔死了!以后,你太婆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沈賢妃示意沈明青坐到旁邊。
沈明青低低嘆了口氣,沒說話。
“阿蕊和阿櫻還好吧?”沈賢妃看著沈明青問道。
“二嬸病著,阿蕊搬到二嬸院里近侍候,我把阿櫻接到我那兒住著,白天里,要是沒事兒,我就到二嬸那里,陪說說話兒,都還好。”沈明青委婉答道。
“阿蕊和阿櫻都還小,你二嬸可憐,唉。”
沈賢妃神哀傷,沉默良久,聲音嘆氣抑郁而悲傷。
“你二叔雖說不是你太婆生的,可一生下來,就抱到你太婆邊,是跟著你太婆長大的,這跟親生的,有什麼分別?怎麼就能狠得下心,推他去死?”
“義哥兒過繼到二叔名下,阿娘曾經問過太婆,要不要把義哥兒的日常起居和教養,給二嬸,阿娘說,養恩大于生恩,讓二嬸照顧義哥兒,以后,義哥兒也能更孝敬二嬸。
太婆說:不是自己生的,再怎麼也養不自己的骨。”沈明青垂著眼,低低道。
沈賢妃臉微白,片刻,嘆氣道:“不說這個了,初六那天,大爺的生辰,可還熱鬧?”
“跟往年一樣。一年一年的,看著明書長個兒,就是不見他長心眼。”沈明青下意識的松了口氣,“世子爺很難得,寧和麼,”
說到寧和,沈明青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
沈賢妃最疼寧和公主,寧和公主也最在這垂福宮玩耍。
“到園子里說是找什麼芽去了。”沈賢妃明了的笑道。
沈明青也笑起來,接著道:“還是想方設法的找文先生說話,文先生麼,還是不理。
二表哥還是東一下西一下的和稀泥。年年都這樣。”
“要是年年都不一樣,那就出大事兒了。”沈賢妃凝神聽了,笑道。
“可不是。”沈明青跟著笑起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閑話,沈賢妃道:“你回去吧,別人怎麼樣,那是別人,你守好自己。
回去替我給你二嬸捎個話兒,要是覺得侯府里睹思人,就搬到城外,你們侯府在城外有兩三個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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