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冷漠地說:“我們年歲差不多,我興許還比你小些,不用請安來請安去的,下回送菜,放下就走吧。”
上清著火氣說:“我對嫂嫂以禮相待,嫂嫂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日我不慎跌倒,從未說是嫂嫂推搡我,是一旁的嬤嬤添油加醋,難道您誤會我,要挑唆您與二哥哥不睦?”
“不木?”七姜聽不懂,“不木是什麼意思?”
上清愣住,難以想象,這麼簡單的話語,云七姜都聽不懂,難道都要像那麼鄙,敢當眾辱罵丈夫才好?
七姜起道:“你看,我們談不來,你也回去吃飯吧,就不留你了。”
張嬤嬤從邊上過來,已經趕不上打圓場,唯有著頭皮送客,一直將上清送到院門外。
“張嬤嬤。”
“是……”
上清冷著臉說:“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二嫂嫂也太過了,倘若族中長輩親戚來,或是貴客登門,也這般脾氣,要大伯父二哥哥他們的臉面往哪里擱?”
張嬤嬤是客氣,可不是卑怯,起背脊道:“姑娘終日服侍老太太,實在辛苦,哥哥嫂嫂房里的事,姑娘就不必心了。”
上清道:“嬤嬤是伯父伯母最信任的人,就有責任引導指教二嫂嫂,我們大戶人家,若都是這般小家子做派,如何了得?”
“是是是……”張嬤嬤看出來了,這小上氏此刻心里沒好氣,多說無益,由著撒了氣,趕送客是正經。
上清也是一時激怒,平日里斷不會與這些管事婆子撕破臉,冷靜下來后,到底是帶著下人走了。
“還真把自己當這家的主子,咱們屋里那位,才是正經主子。”張嬤嬤嫌棄不已,回到院里,就命令關門,“往后阿狗阿貓的,不許隨便放進來,讓他們在外頭等著,沒人通報就往里闖,到底誰沒規矩。”
七姜在里屋聽見嬤嬤嚷嚷,還以為和上清吵起來,趕出來看,只見嬤嬤一個人往這兒走,問道:“怎麼生氣了,是我不好吧,沒給那位好臉,嬤嬤你別生氣,我不想搭理,想著不給好臉,往后就不會再來了。”
張嬤嬤很不在乎:“不妨事,狐假虎威罷了,這家姓展,又不姓上。”
七姜笑道:“我姓云呢。”
張嬤嬤這才嗔道:“您又淘氣了,還有啊,那恒哥兒最是胡鬧的人,滿京城誰不知道他游手好閑、放不羈,雖說看在大夫人的面上,表兄弟往來親些也沒什麼,可您到底是眷不是,還是謹慎些好。”
七姜皺著眉頭問:“剛才那個人說‘不木’,嬤嬤你又說‘不’,到底什麼意思?”
嬤嬤哭笑不得:“您和奴婢說說,您都認得哪些字,不識字可不行,將來家里的賬本您都看不來。”
七姜搖頭:“我可不想看你們家的賬本。”
嬤嬤不厭其煩地糾正:“是‘我們’家,是您的家……”
此刻,展懷遷的馬車停在了司空府角門外,命人通報后,正吃晚飯的何世恒,放下筷子就跑出來。
“有事說嗎,不進來?”
“找你喝酒呢,去不去?”
“當然去。”
然而表哥看著高興,卻并不興,不似他興沖沖找自己時那勁頭,展懷遷把心思先藏在肚子里,問道:“哥,你今天去惜園了?”
何世恒已經上車,招呼門下小廝去稟告,坐穩了就命馬車,聽弟弟問起姑母,應道:“姑姑氣極好,必定是你平安回來,心里高興。”
展懷遷說:“母親喜歡云七姜,對兒媳婦很滿意,所以高興。”
何世恒笑道:“誰不喜歡小姜兒,那樣爽快的姑娘,你別說,和姑姑的脾氣還真有點像,怪不得也喜歡,瞧著跟自家閨似的。”
展懷遷笑了笑,由著馬車往酒家去,沒再說話。
離京兩年多,這市井街坊也有了很大不同,如今酒家都添了戲臺,他們上樓進雅間,底下熱熱鬧鬧的唱,這邊聽著卻不吵,好酒好菜端上來,展懷遷也有些了。
“在軍營吃得不好吧,懷遷,你真的殺過人了?”
“不然呢?”
何世恒抱拳道:“佩服佩服,往后還是我你哥哥吧。”
展懷遷墊了肚子后,才舉杯嘗一嘗被表哥夸贊的酒,說實在的,他品不出什麼特別之,但是胃腸里熱乎起來,心頭想說的話,都打開了。
“這底下唱的什麼,如今都不奏雅樂了?”
“那玩意兒哼唧哼唧誰聽,吃飯喝酒還不圖一樂,這小曲兒多好,熱熱鬧鬧的。”
展懷遷聽了幾句,搖頭道:“我不喜歡。”
何世恒不計較:“下回帶你去你喜歡的地方,可我覺得,小姜兒能喜歡這里,那日我聽書還遇上呢。”
展懷遷微微蹙眉,說道:“下午老太太特地派人來兵部衙門告訴我,你和云七姜在家里逛園子。”
何世恒冷笑:“這老太婆就不干人事。”
展懷遷說:“哥,我知道你從不把世俗禮教放在眼里,可云七姜是個子,若因與你投緣而被人指指點點,何苦來的?”
何世恒豪氣地飲盡一杯酒,說:“姜兒才不會在乎,你不如你的娘子灑。”
展懷遷有些浮躁:“我灑不灑,誰也不會多什麼,可一個姑娘家,往后各府之間的宴請相聚,總要去面,只怕走到哪里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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