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知道,你如何看待他二人罷了。」蕭斐不疾不徐道,「你若想嫁士族,姑母自然要為你把關,好好挑一個才行。」
如今煊赫世家就那麼幾個,刨除王氏,崔、謝兩家便是最好的選擇。
蕭窈平靜道:「崔循可看不上我。」
打從一開始,在鍾媼們口中,這位崔氏長公子就是攀不上的「高枝」。後來,崔循又看不順眼,想來也不會允準崔韶結親。
何況,崔五郎人雖好,但太過綿。
蕭窈這些時日思量過,並沒將崔氏放在自己的考量之中。
蕭斐奇道:「窈窈何必妄自菲薄?」
王閔之事牽扯太多,不便提及,蕭窈便將早前鍾媼的話挑挑揀揀講給聽。
宮人敬重鍾媼,皆因昔年得孝惠皇后青眼,資歷深厚。
蕭斐卻沒任何顧忌,冷笑道:「這老婦。若非看在母后的份上,我早就發落了,哪會留在宮中作威作福這麼些年,而今竟還敢這般欺你。」
蕭窈笑道:「姑母不必介懷,如今也沒法再來我面前礙眼。」
想了想,又將太常寺聽琴之事一併講了,皺眉道:「崔循這個人,規矩教條怕是都刻在腦子裡了,平白無故,就要挑旁人的錯……」
再有便是王氏壽宴那日。
崔循說出那句「公主年輕狂」時高高在上的神語氣,令每每想起,便忍不住磨牙。
蕭窈原以為這些已經足夠證明,哪知蕭斐聽完,臉上笑意愈濃,眼中也添了幾分戲謔。
「我知曉這位崔長公子,他對看不上的人,絕不會多費口舌。」蕭斐勾了勾,意味深長道,「更何況,方才離開時,他多看了你一眼。」
若是換了旁人,蕭斐或許不會多想。
可這是崔循。
克己復禮,極重規矩禮儀,絕不會行差踏錯的崔氏長公子。
蕭窈茫然:「啊?」
「當面時迴避,分別時留意……」蕭斐隨手摺了細枝紅梅,替簪在鬢髮,拖長了聲音笑道,「窈窈,他心中有鬼啊。」
此事實在超出了蕭窈的預料。
相信自家姑母看人的眼,但只一想,又覺著荒謬。
這種微妙的緒令蕭窈接下來一路都心不在焉,直至見著謝老夫人,才收斂心神,含笑問候。
謝老夫人上了年紀,眼不大好,蕭窈在蕭斐的示意下走近了些,由細細打量。
與那位王老夫人不同,的目平和中正,並無那種高高在上的審視之,只是在看素未謀面的小輩。
「出落得可真好,是個賞心悅目的人。」謝老夫人人將備著的見面禮取了一份送,和藹道,「不知公主今日要來,多有怠慢,還見諒。」
蕭窈連忙道謝。
一旁的蕭斐玩笑道:「老夫人厚此薄彼,怎麼不送我?」
「後院那幾大罈子酒,可是早早地為你備好了。」老夫人執著的手,叮囑道,「不過酒雖好,卻不宜多飲,你如今也年紀漸長,該多留心才是。」
帝後駕崩後,普天之下,再沒誰會同說這樣的話。
蕭斐含笑應了下來。
謝氏的賞梅宴每年一回,辦得也是聲勢浩大,建鄴士族赴宴者不計其數,車馬如。
蕭斐拜會過謝老夫人,還需得與各族眷們寒暄。
「無趣得很,」蕭斐強打起神又應付了一位,向蕭窈低聲道,「此梅花開得好,知徽陪你去看看,不必與我在這裡罪。」
知徽是從前宮中的舊人,跟在蕭斐邊多年。
有陪著,縱然有人有心要同蕭窈為難,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加之先前王家之事鬧得那樣大,眾人就算認出,也都是「敬而遠之」,無人上前打擾。
於蕭窈而言,倒是樁好事。
這些時日在朝暉殿悶了太久,起初是纏綿病榻,渾渾噩噩,後來見好,卻依舊提不起出門的興致。
如今漫無目的地在梅林
中穿行,日和熙,平湖開闊,拂面而來的清風仿佛都帶著淺淡的幽香,令人心曠神怡。
梅林的開闊,有僕役守著煮酒的紅泥小爐,供給往來賓客,品酒賞花。
蕭窈看著新奇,想起自己姑母幾年如一日惦記著謝家的酒,便也上前要了一杯。
青瓷杯中,酒若瓊漿玉。
蕭窈才抿了口,抬眼間,瞥見幾個悉的影。
謝盈初與那位陸六娘子似是知好友,兩人不論何時總在一。
而們後跟著的謝昭著玉錦袍,恰到好地襯出他頎長的形,銀線繡的竹柏暗紋映著日若水波粼粼,十分矚目。
陸西菱上回在王家時,伶牙俐齒,有意無意地將事往上引。這回卻格外安靜,目在邊的青瓷杯上停留一瞬,什麼都沒說。
倒是謝盈初主上前問候,又解釋道:「水榭之中備了筆墨,供賓客題字作畫,我依著祖母的意思,請三兄過去坐鎮……公主可要一同前去?」
「多謝娘子好意。只是我不通文墨,去了只怕也是敗興,還是不打擾你們了。」蕭窈持著杯子,莞爾道,「謝氏的酒果然很好,名不虛傳。」
謝盈初見此,便沒強求。
園中賓客大都得了消息,三五群往水榭去,蕭窈逆向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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